饮下杯中?酒的嵇临奚转着手中?酒杯,自光滑的杯面看着模糊的倒影,打了一个酒隔:“说来说去,试题的范围就?那些,四?书五经、治国献策忠君的策论文章,绝句律诗,再分细一点,四?言绝句、五言律诗,七言律诗,能力?就?在那里,给?他们说了一点范围,他们就?有?把握考得比我好吗?何不认清自己。”

他在善学院的人面前,一直表现出君子?风度,此时小人讥讽奚落的一面,才显得无比真实。

苏齐礼一点都不意外。

若是真正的君子?,怎么?会对丞相公子?行谄媚之举?

他附和?道:“临奚兄说得没错,他们与你差的实在不是一星半点,况且他们都没给?过你什么?好处,还想?着从你这里套消息,也是没有?自知之明。”

一番迎合下来,嵇临奚更是冷笑:“说得没错,现在想?着讨好我,没门!当初孤立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他们也有?今日?”

十足的小人得志模样。

也是“推心置腹”,几杯酒又下肚,他已?经是“真正的神志不清”,苏齐礼也是个略略谨慎的人,这时也没有?直接打听,而?是说你也不容易,听说丞相公子?不是很好伺候,是个脾气有?点大的主。

闻言,嵇临奚脸上刚才消失的哀愁之色再度出现,“公子?他……脾气确实有?一些不好,但他是相爷的儿子?,我若有?如此身份,脾气只怕还要更大,只是,唉……”

苏齐礼追问。

他道:“相爷已?经为公子?安排好探花郎的位置,只策论文章方面,公子?还差了一点点气候,我原本已?经想?好了应付会试的策论文章,花费了不少心思,但念在相爷、相爷恩情,又想?讨相爷和?公子?开心,更进一步谋得一个……好前程,便想?将那篇文章交给?公子?,这样殿试上凭借这篇策论,公子?就?能坦坦荡荡被钦定为探花郎,日后一定不会忘记提拔我。”

“到时……”他兴奋得一口酒饮尽,红光满面说:“我还愁官场之路不够通畅吗!”

苏齐礼听罢心惊不已?,居然能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策论文章给?出去,须知为了应对会试这一项,不少人从县试就?开始准备,难怪嵇临奚能讨得王驰毅和?相爷的欢心,目光居然比他放得还长远。

随即他无比兴奋的想?:若献上文章的是我,那被提拔的,不也就?是我了吗?

心念一起,便无法自控。

想?要考得更好是为了以后做官更大,但平民考得再好,也不如有?人提携,反正自己如今已?有?了考过会试的把握。

他心中?一定,后面便是委婉打听策论范围,如愿听到一点范围以后,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达成目标,他扶起嵇临奚,说要送他回去,嵇临奚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还是自己回去罢,被相爷知道我今天与你说这些,相爷会生我气,我忠心相爷,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你回你的,我……”

“我回我的”

“一定不能让他人知道我对你说这些。”

……

第50章 第 50 章(10000营养液加更)^^……

等着苏齐礼离开以?后?, 坐在位置上的嵇临奚,将?桌上最后?一杯酒抬手饮去,而后?随手将?杯子?掷在一边, 醉醺醺地?离开酒楼。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嵇临奚好似没有察觉到, 脚步踉跄地?继续往前走, 只目标却不?是相府。

来到京城这?么久, 他也不?如最初那么对京城一无所知,因为心中始终怀有对美人公子?的念想?, 偷偷打探了美人公子?居住的太傅府位置, 只以?前找不?到机会, 现在正好趁着醉酒,光明正大去探一眼。

上次下元节短暂的惊鸿一面?,美人公子?更美好了, 若说在邕城时,美人公子?给人的感觉像蛊惑人心的妖怪仙灵,又美又贵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妖,这?种妖并不?邪气, 而是带着一种娇, 像是生?长在山间?溪流石头旁世人难寻的罕见花种, 能晒到清晨明媚的阳光、嗅到绵绵细雨的蕴气,能避开中午的烈阳、也能躲过瓢泼的大雨, 就这?么日久天长地?在月华中化为人形, 让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又忍不?住想?捧,含着怕遭了厌弃又忍不?住想?含。

而如今的美人公子?,眉眼已经长得更开, 神情也比从前更宁静,只出现那么一瞬,就像天生?天长的神仙现于人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的世间?,不?就像神明自天上睁开双眼,温柔沉静注视凡世吗?

只一眼就让嵇临奚觉得自己之前意淫的本子?都落了下乘,如美人公子?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含羞带怯喊他奚郎?

定?是忍着羞意,轻声喊他奚公子?、嵇公子?、临奚公子?,然后?一切情意深藏在眼底,当他试图去摸摸小?手时,手指轻轻一颤,而后?撇开视线,默认让他为所欲为。

因为美人公子?是神明,神明对于他这?样的世俗凡人,定?然是十分包容的,况且自己也如美人公子?的信徒一般,他如此拼搏努力,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所以?神明也不?会拒绝信仰祂的虔诚信徒。

已经打探过太傅府位置的嵇临奚,按照打探的路线图走去,没多?一会儿,便意识到不?太对劲。

他怎么记着,上次美人公子?的马车,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晃了晃脑袋,嵇临奚脚步不?太稳地?用手指了指左边的路,又指了指右边的路。

路线图是右边,但美人公子?的马车,下元节走的好像是左边……

他记错了?

虽然喝醉了,但嵇临奚的神智依旧是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反应要迟钝了许多?,对一些事不?太确定?。

他闭着眼睛,决定?还是按照路线图来,可能上次美人公子?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对……他记得,那处地?方好像有一个类似城门一样的门,很高,但门后?面?,什么都看不?见,一般的府邸似乎也不?会有那么高的门……

嵇临奚歪歪斜斜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图继续往前走,中途几次转圈迷惑身后?跟着的人,漫长的时间?后?,他终于远远看到了太傅府的门牌。

此时将?近天明,天空已经有了微弱的晨曦亮光,远处传来穿透力极强的鸡叫声,耳边有清脆啾啾鸟鸣声。嵇临奚走出一段距离,顺势趴在地?上蠕动了两下,眼睛直直望着太傅府方向,脑袋此时处于醺醉与清醒之间?的他,盼望着能在会试之前再?见一面?美人公子?,以?此作为年关最后?一份铭记许久的纪念,激励自己前行。

他也是人,将?要做的事比以?往任何时候做的事都还要大胆妄为、无法无天,心中也会忐忑不?定?、惴惴不?安。

之前不?过是坑蒙拐骗富家蠢货,小?打小?闹洒洒水花的玩意,哪怕最后?暴露,他也有法子?逃跑,不?会留一条绝路。

可他现在将?要做的事,是欺瞒一国丞相,踩着对方的儿子?上位,此事若暴露,他必死?无疑,还会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又有谁想?死??

可若不?做,他不?甘心。

之前的从容自信都不?过是掩盖内心对未来不?可完全掌握之事的恐惧与不?安,那份兴奋疯狂何尝不?代表着身体与意识在作出警告。

而今想?要的权力未能到手,能叫他稳下心神支撑下去的,也只有再?见肖想?的美人公子?一面?,甚至不?要一面?,只是听听和美人公子?有关的话,都能让他再?生?动力。

强忍着额头醉酒的跳痛,嵇临奚等待着太傅府门开。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