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在殿下面前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混混了,他是嵇临奚,风光无限的嵇侍郎,这样?不入流的臆想,只能深藏在心?中。
亵衣后便是雪白?衣裳,为太子色授魂与的嵇临奚,努力压住发颤的手?指,将腰带从腰后绕到腰前,系出绳结。
最外面的孝服,兜帽套在太子头顶,手?掌慢慢整理平整。
“好了,殿下。”他嗓音沙哑的说,慢慢退开身躯,摘下覆盖在眼前的发带,将刚才才闭上的眼睛,装作张开的模样?。
楚郁几乎是咬牙切齿微笑?着说:“多谢嵇侍郎”
嵇临奚有些心?虚,“这是小臣应该做的。”
楚郁又不说话了。
他说什么?与嵇临奚语言对弈,吃亏的永远是自己?,而不是嵇临奚。
外面的太阳已经挪到了西?边,快到西?边山头了。
再待在这里,王相安妃还有明王派来的杀手?刺客军队总会寻过来,嵇临奚知道必须要离开此?处,他明了的事,楚郁也明了,只尝试了很多次,还是动不了身。
“殿下,为了安全,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小臣背您。”
楚郁望他片刻,缓慢抬起双手?。
嵇临奚蹲下身,将他背在身后。
雪白?的十指,垂落在嵇临奚的胸膛下方,伏在嵇临奚身上,楚郁终于察觉那比自己?还要滚烫的体?温。
自醒来后,嵇临奚在他面前一直是正常模样?,他就以为嵇临奚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可那么冷的天,嵇临奚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随他坠崖落水,又照顾了他一夜,嵇临奚真的没问题吗?
“你身上很烫,嵇侍郎。”
将外衣绑在腰间?的嵇临奚脚步一顿,云淡风轻说:“殿下不知,小臣的体?温一直都是如此?的。”
“小臣的身体可比殿下好太多。”
夜色降临,凭借着月光,嵇临奚还能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从口中吐出的气带着热雾,他随时着注意着周围的动向,一旦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就立刻停住不动,警惕辨别,直到确定?安全了,这才继续攀爬山林。
还好是冬日,山林中大部分兽类已经进入冬眠,糟糕的是因为是冬日,山中几乎没什么能吃的,密林越深,视野就越受阻,还不敢离水源太远,种种限制下,嵇临奚只能寻一处暂且安全的平坦之地,把自己?的脏衣服扑在地上,“殿下,您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小臣去找些树枝来搭个窝。”
他要起身去找树枝搭窝,楚郁伸手?,拉住了他。
“就这样?罢,嵇侍郎。”
他知道嵇临奚是为了他才去做这些。
“很快就会弄好的,殿下。”
楚郁轻轻地说:“你离开我身边,我害怕。”
嵇临奚如何能拒绝半点都不能离开他的太子,当即坐了下来,伸手?抱着他心?尖上的人儿,磕磕绊绊说,“小臣,不,临奚不会离开殿下的,永远都不会离开。”
“我不去了,就这样?陪着殿下。”
二人依偎着,靠着身后的树睡在一起,怀抱着已经入睡呼吸平缓的太子,嵇临奚睁开双眼,望着头顶依稀可见的月亮。
太子有生命之危时,他心?甘情愿抛下一切赶到天白?山。
如今太子性命无虞,他内心?对权力的渴望,又如野火烧过的草原,风一吹,就疯狂生长起来。
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只有逃出杀手?刺客的围追堵截,他才能重新找机会立功,成为辅佐太子登基的大功臣,想到被?自己?亲手?送给沈闻致的功绩,嵇临奚忽地紧咬牙关,心?中已经不是一个懊悔能形容得了的了。
只当时为了太子,以防万一,他没有别的选择。
能决不背叛,并且能将自己?资源都利用上不会产生意外的,当时能想到的人,居然也只有沈闻致,可笑?至极,一直视为肉中刺的人,最后却还要跪在地上求对方接受自己?辛苦筹备的一切。
嵇临奚心?绪几度起伏。
他本可以周旋在不同?势力之中,只要小心?谋划安排,无论怎样?,都能有退路,再不济,事情真的暴露了,他遍布朝野的眼目也能及时通知他,他可以卷着府中所?有钱财逃到它处。
后悔吗?
嵇临奚垂下视线,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尊崇美人。
他不悔,为了太子,他什么都不悔。
太子现在能活着,自己?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但他不能容忍自己?什么都没有。
离开这里,太子还会是至尊至贵的太子,他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左右逢源能什么都为太子做的嵇临奚了。
王相、安妃与明王的人他再用不得半点,因为拿着那些把柄,他也将朝堂中的官员得罪得差不多了,若没有将那些东西?交给沈闻致,得罪就得罪了,只要太子登基,他便是大功臣,依旧是除了沈闻致风光无二的嵇大人,但那些能立功的东西?,也被?他交给沈闻致,成了沈闻致的功劳。
就这样?回去,沈闻致不会放过他,王相安妃更不会放过他。
为何天下间?就有人这么好命,似乎命运都在独钟于沈闻致,而不屑他嵇临奚,要他亲手?将手?中努力得到的东西?化为灰烬?送予旁人做礼上花?
可他不信命,不信天。
命要他什么都失去,他偏要什么都拥有。
他还有香凝那里,还有太子这里。
失去了曾经手?中有的,他嵇临奚还能想办法从其它地方夺回来。
夜风吹拂而过,怀中的太子缩了缩。
嵇临奚从心?乱如麻中立刻回神,他低下头,将自己?手?抬了起来,遮住吹来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