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犹豫地?从里面拿出了消毒的碘酊,有?些犹豫要不要给穆言用这个。
这种浓度的碘酊很?疼很?刺激,如果是他自己,他用不用都无所?谓,他不太怕疼,身体也扛得住这一点小伤。
但是穆言额头上那道伤是有?点深的,谢琛不是专业的医生,其实有?点摸不准。
........还是用吧,痛一下就痛一下了,总比伤口发炎然后发烧好。
谢琛拿定了主意,走到穆言面前,用棉签蘸着了碘酊:“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可以喊出来。”
穆言挺能忍疼的,棉签蘸着刺激的碘酊涂抹过他额头上的伤口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蜷缩了起来,像是下意识地?想躲,但是还是忍住了,一声也没有?吭。
谢琛注意到了,动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稍微低了点头,对着伤口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呼出来的气是温的,轻轻一拂,像羽毛落在皮肤上,让穆言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些,他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谢琛。
男人气质很?独特,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他身上的血腥味很?刺鼻,但是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我没有?受什么伤,”男人见他盯着自己看,主动回答道,“都是别人的血。”
“........你是早上的航班吧,是不是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带了即食口粮,给你热一热吧。”
穆言这才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饿了,他点了点头,用口型说了谢谢。
“没关系,不用跟我说谢谢,我知道你说不了话。”男人站起身,打开了应急加热包,里面是预包装的鸡肉米饭。
他熟练地?加水加热,又从存储箱里倒了瓶纯净水,混了电解质粉,晃了晃瓶子,送过去。
他带的纯净水好像只有?半升多,穆言有?些迟疑,男人回头笑了笑:“没事,水是够的,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应该就到岸边了,你现在虽然自己觉得没事,但是其实很?虚弱,应该喝点电解质水。”
穆言闻言,乖乖接过水,捧起了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他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喝水进食,现在其实已经近乎脱水了。
鸡肉米饭热好了,谢琛把米饭端到穆言面前,帮他拆开了勺子。这种米饭味道一般,算是即食口粮里口感最差的一种,意面和?炖牛肉的口感都要比这好得多,可惜拆开之前谢琛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要是早知道他会跟自己一起困在这艘救生艇上几个小时,他就应该拿一盒最好吃的炖牛肉,再带几个味道还可以的罐头。
但是经历过惊心动魄忍饥挨饿的一天,一盒热乎乎的,冒着香气的鸡肉米饭对于现在的穆言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他抿了抿唇,看向了正拆开一块压缩饼干的男人。
“保........保镖先生.........”磕磕绊绊地?,穆言才终于好不容易发出了一点气声,但是他很?快就又发不出声音了,男人看向他,目光温和?,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
男人等?了许久,但是穆言费了很?大力?气,还是没能再发出声音来。
“怎么了?”男人见他自己有?些急了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备忘录的界面,应该是让他打字说。
海面上没有?信号,手?机只能起到纸笔的作用,穆言接过手?机,在上面打下几个字。
“保镖先生,您也吃米饭,我们一人一半,我也可以吃压缩饼干的。”
军用压缩饼干和?平时市场上售卖的那种还不大一样,为了防止士兵闲着无聊的时候把饼干嚼了,刻意做得很?是难以下咽。
谢琛看着穆言固执的样子,低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是穆言第?一次看到男人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五官的冷硬和?不易接近消散了许多。
他长得其实很?好看,额前的碎发原本是梳上去的,现在有?些散落了下来,显出优越深邃的眉眼来。
只是他平日?冷着脸的时候,给人的第?一感觉时常是敬畏,让人常常忽略了这一点。
“其实我们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我什么都不吃,也是没事的。”
穆言不说话,只是继续用那种怯生生却又坚定的目光看着他,男人有?些无奈地?又叹了口气,把自己还没有?吃过的压缩饼干递给了他。
穆言接过压缩饼干,用力?地?咬了一大口,但是没有?成功,压缩饼干岿然不动,男人在一旁提醒,叫他咬得小口一些。
穆言这才有?些艰难地?咬下一小块,结果刚嚼两下就被噎住了,这种饼干和?他之前吃过的不太一样,尝不出什么味道,应该是咸的,好像有?一点像小时候吃的糠,特别难咽下去。
虽然小时候过得很?穷,但是穆言到底也十多年?没有?吃过真正的糠了,男人伸手?到他嘴边,让他吐在自己手?上,神色有?些无奈。
“吐出来吧,别嚼了,这个就是很?难吃的。”
男人神色认真,竟是真的想让穆言吐在他手?上的意思。
吐在他手?上,这怎么可能好意思,穆言努力?把那一小块饼干咽了下去,刚想要咳嗽,男人就把电解质水送到了他的手?边。
“喝点水。”
男人把米饭推回他那边,伸手?拿回了穆言手?里的压缩饼干。
远处,快艇的爆炸声终于响了起来,由于相?隔很?远,听起来比过年?清晨村口的鞭炮声还要小一些,也许是心理作用,救生艇被突如其来的浪裹挟,轻微颠簸了一下。
穆言往那边看去,那艘船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如果男人当时没有?抢下这艘救生艇,现在他们已经跟那艘船一起被炸成碎片了。
“我说了,会没事的。”男人看着他说道,“快吃吧,只有?一个加热包,凉了就没法重新热了。”
谢琛也实在不喜欢吃那压缩饼干,他的战友一般不到快饿死的地?步也不会碰那个,他只咬了两口就不想再吃了。
他看着一旁的穆言,穆言吃东西?很?快也很?大口,每次都舀满满一勺米饭,然后在饭盒边缘轻轻压一下,贺清韵也是这样的,小时候他听见莱奥,宋静容,戈利亚斯,还有?谢承钧的其他好多情妇,都曾经在背地?里嘲笑过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贺清韵很?安静,从来不反驳什么,她只是一直大口吃着饭,一直拎着那个池忆送给她的第?一个爱马仕包,过了好多年?,那个款式早就贬值了。
谢琛小时候也问过她为什么要吃得那么大口那么快,他并非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不优雅,只是听幼儿园的老师讲起来过,吃得太快对肠胃不好。
贺清韵笑了笑,说她只是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小的时候她总是很?饿,吃不饱饭,因?为饿于是就习惯吃得很?快。
那穆言呢,他也是因?为饿习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