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得到敕封,皆大欢喜。
下了早朝,温绮罗嫣然一笑:“今日乃是中秋佳节,团圆之日,留在宫中用膳可好?”
她看向温长昀,温长昀自然不必多说,点了点头,其他人也纷纷留下来。
宫廷晚宴,声势浩大。
满桌菜肴,山珍海味,看得江知蓝目不暇接,她本就好吃,更不用说这上面的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皇后娘娘……你尝尝这个。”
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收了筷子。
温绮罗见她冒冒失失的样子,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不由得轻笑:“都是当公主的人了,还这么冒失,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些虚礼,同过去那般便可,不必如此生疏,这里又没有外人。”
江知蓝脸颊一红,连忙点了点头:“二姐姐,这个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明溪亭无疑是最高兴的一个,他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收下过,就连这会儿也面带痴痴的笑:“小爷我真是出息了,没想到还能做这样大的官,士农工商,商贾自古以来敌人一等。”
哪怕明家已经是大商贾,可面对那些官员,也要低人一等,需要看人脸色,也难怪他会如此雀跃,实在是情有可原。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宜,温绮罗走到宫门外,扶着栏杆,看像天空的一轮金黄的圆月,今夜的月亮好像比以往更圆一些。
夜风吹过,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
她转过身子,却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一怔,轻声唤了一声:“爹爹,你也来赏月。”
说完她垂下眼帘,温诗河远嫁和亲,说是团圆,却并不团圆。
“爹……”温绮罗目光中闪过一丝踟蹰,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走向温长昀,站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抬眸看向圆月:“还记得吗?先前你问我,我是不是温绮罗。”
她勾了勾红唇,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温绮罗还历历在目。
温长昀看向温绮罗,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想起来曾经质疑过的事情。一个人究竟会怎么样才会在短短时间内性格大变,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温绮罗并不是温绮罗,而是被换了一个人。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何必故事重提。”温长昀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过来,他早已经接受了温绮罗,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他的女儿。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你的女儿……是也不是。”温绮罗唇角勾出一丝苦笑,她想了很久,才决定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看着父亲无法间生出几缕白发,她缓缓道:“女儿死过一次,带着恨意死去,可睁开眼才发现,上苍怜悯我死得不明不白,又给了我一次重来一次的机会。”
“之前在山洞避雨,您不理解为何我会对沈宴初怀着不明不白的敌意,也是如此。”温绮罗深吸一口气,将前世所发生的事情说出来,长话短说,可提及温家满门忠烈最后得到的下场,却再一次红了眼,“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却的确发生在我身上。只是我也知道您可能会不信,这才多有隐瞒。”
她把话一口气说完,温长昀这样英武的汉子,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是为父误会了你。”
难怪做生意如此顺遂,难怪女儿文韬武略,难怪自己这备受宠爱的女儿会在一夕之间变得成熟,原来是有这个缘故。
那段时日和温绮罗生了嫌隙,温长昀后悔不已,他叹息道:“都怪为父对你的关怀不够,这才误会了你。”
温绮罗含着泪摇了摇头,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还好这一世的悲剧不会再次重演,如此便好。”
第327章 熙昭盛世
暮秋。
温绮罗再入大狱,沈宴初已经瘦得不成人形,骨瘦如柴,匍匐在枯草上,脸上脏污,满头长发犹如枯草,墙角有一具腐烂发臭的骸骨,青黑得辨不出人形,若非身上的衣饰昭示出她身份,温绮罗倒是以为这是先前人留下的腐骨。
她抑制不住唇角上扬,祸害遗千年,而如今,这祸害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中饿死在角落中,她所重视的、委以重任的儿子不能帮助她减轻分毫。
只是可惜没有将往前真相告知,这才让她死得这么轻松。
鼻腔之中灌入缕缕香风,这香气在这臭气冲天的牢房中无疑于长出了兰草,沈宴初低垂的视野中出现一双凤履,女人华美的裙裾有祥云暗纹,他颤颤巍巍抬起头,看到一张皎洁如明月的面庞,和这脏污的牢房格格不入,沈宴初声音颤抖:“皇后娘娘……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要这般折磨我。”
折磨?
温绮罗眼中滑出一丝嘲弄,若是没有前一世的恩怨,她又何至于用这种手段。
“你一直很好奇,我为何初次见你便对你无比憎恶,是吗?”温绮罗站在牢房内,屏退所有狱卒,直直对上沈宴初的双眼。
沈宴初目露不解,他抬起灰扑扑的脸,许久未沐浴过的身体散发着浓郁难闻的酸臭,眼底溢出一丝痛苦:“为何?我先前并未与你有过任何交集,为何要这般对我。”
“为何?自然是因为我们前世是夫妻啊。”温绮罗笑意盈盈,可那波光流转的眼底不知何时有水光潋滟,她压低了声音,“我先前也不信人会有轮回,人死就该如灯灭,可心中有怨,饱受不公,即便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所以,我带着记忆回来了。”
过往种种,除了在温府当二娘子的那段岁月,往后的几年都是痛苦,温绮罗日日夜夜都犹如烈火烹煎。
她说完垂眸看向沈宴初,“你觉得,磋磨之苦,我应当判你什么罪刑。”
朱唇微微上扬,秾丽绮艳的面容落在沈宴初眼底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他抖如筛糠:“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
偏偏她又带着那些痛苦的记忆重活一世,温绮罗瞥见沈宴初双腿之中的腥臊液体,心中最后一丝恨意也散去了,她唇角勾起:“我遭受过的痛苦,也要归还给你,既如此,我赐你千刀万剐之刑。”
撂下这句话,温绮罗抬脚从门外走出来,深吸一口气。对狱卒低语吩咐了一声:“将沈宴初处以凌迟,至于尸体,就随意处置了。”
“是,娘娘。”狱卒忙不迭面上堆起笑。
牢狱中,沈宴初被吓得昏死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和温绮罗乃是夫妻,只是他钟情温诗河,对温绮罗多有苛待,后来更是伙同长宁郡主害死温绮罗。女子临死时满带着痛苦恨意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沈宴初睁开眼,浑身冷汗。
就在此时,狱卒开门的声音窸窸窣窣响起。
“哟,沈郎君,都死到临头了还睡得这么好,起来吧,该上路了。”
*
郡主府中,长宁郡主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自从新朝更迭,一时半会倒是还未清算到她头上,只是郡主府的风光已经大不如从前。豢养在府邸内的那些面容作鸟兽状散去,如今的郡主府,门可罗雀。
她又何尝不知,她残花败柳之身,身边人虚与逶迤的跟从不过是觊觎她的美貌和财富。
如今新皇登基,她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