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可是阿耶说,我不能因年小就骄横任性,君子宽而不僈,廉而不刿,辩而不争,察而不激,直立而不胜,坚强而不暴,柔从而不流,恭敬谨慎而容。 这是不分长幼都应当做到的。”

“嗯。”二丫应下,虽还是拿不定主意,眼见得已经踏实得多了。

琵琶摇摇头,引着舒宜到角门去。

原本但凡两国和谈,大都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第一次接触,都是将己方气势扬得高高,留出讨价还价的余地。但谁能想到,皇帝见到第一封突厥的国书就想怂。他甚至下诏撤军,却被门下侍中庞栋臣封驳,盖好大印的诏书再次被退回宫中。

舒宜笑道:“阿耶说得对。”

琵琶强些,只是一路被二丫拉着跑过来,涨红了脸,还保持着口齿冷静:“国夫人,二丫的亲人寻到了。”

有的认为该死谏,有的认为不可激怒皇帝,该徐徐图之。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深夜,二丫带着弟弟,跟着一辆小马车,忐忑不安地去,欢天喜地地回:“国夫人,那真是我叔叔,长得和我阿耶一模一样。我一见就想起来了,我娘说过,我家有个行三的叔叔,早年间入宫去了。”

舒逐都顾不上压住他,而是问:“你哪来的物资?”

舒宜拆开信,三两下看完薄薄一页,语调终于带了些震惊:“王公公?”

“娘子真是神了,竟然连发展都同娘子说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铃铛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对方不肯说明身份,却又准确说出了二丫和弟弟的姓名年纪,且都对得上,琵琶和铃铛才决意叫来舒宜。

他自言自语地念叨:“我知道,阿耶去北边帮那边的人找家了,阿娘也在长安帮流民找家,这是大事,我不着急。”

“果真?”舒宜拿眼去看陪同的侍女。

“最新的密报还是前两天的,”舒宜很有耐心,“阿耶已到朔方了,守军被打散了不少,突厥化整为零,依着残存城池为依托,时有骚扰不断。他如今正在边打边整编,这次是持久战呢。你在家也要好好的,不要让阿耶担心……”

“是谁?”观他们神色,应当不是寻常人。

说着说着,闻曜开心起来:“阿娘,到未初了,我该去练拳了!”

“阿耶还说过什么?”舒宜捏着闻曜小小的,暖乎乎的手腕,问。

一阵静默中,舒游跳起来大笑:“哈哈,好!不愧是我妹妹!”

“只是二丫他们在我府上一场,我总得负责到底,只凭一封信件,到底不能放心,不如多在我府上留几日,等王公公有空,我派人送孩子们去认亲,如何?”

“好了,你们俩就别夸我了,个个巧嘴,比抹了蜜还甜。”舒宜笑道。

舒宜凝神听完琵琶的汇报,轻轻点头。

侍女也点点头。

角门边,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车夫一身布衣,面白无须,见舒宜来了,压着声音拱手行礼:“见过国夫人。”

就比如此刻,舒宜站在西南角,望见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急匆匆跑来。

舒宜笑了,客观评价道:“宫中太监里,他是难得为人正的。”

闻曜信赖地把手放在舒宜手心,道:“好多呢。阿耶带兵路过,只要不忙,就要带我去村里看麦田。他说,我们老家原本也有田的,后来给突厥人烧了,但是人不能忘本。所以他现在带兵,就是为了让其他的地方不要像我们老家一样,百姓居者有其田、有其屋,不会天天担心着突厥南下,也不会流离失所。”

车夫赔着笑:“正是干爹派我来的,近日宫中事多,他不便擅自出入,得知消息,却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特意派我跑这一趟。”

目送闻曜出门,舒宜也到了花园里,散心顺便整理思路。

找到了亲人的,自然鼻涕一把泪一把,将张京兆夸成个天上有地下无的菩萨老儿。话一传起来,其余北人也都想让京兆帮自己找亲人。现在那府门前的景象,说句人山人海毫不夸大。

而闻岱虽有审美水平,却忙于军务,没时间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其下亲兵们的审美更是简单粗暴,一番整修下来,花园竟有点像校场。花花草草个个精神,在肥沃的土地上高昂着头颅,却过于整齐,横平竖直,站在任何一个方向,都能一目了然。

“好,真棒,去玩吧。”舒宜拿过纸细看,边看边勾可圈可点的字。

闻曜完全可以说是在军营里养大的,三岁以来就跟着父亲住在军帐里,睡在马背上,从未分开过这么久。但军营生活艰苦,这到底并非长久之计,自从闻岱在长安安家,家中又有了舒宜,闻曜便得呆在长安了。他小小年纪就学着懂事,嘴上不说,实际很不习惯,表现在行动上,就是无声地更粘舒宜了。

这下吵得热闹了。

陪同去的侍女还在回味:“没想到王公公那么慈和,外头传得神乎其神,还以为他是吃人的大老虎呢。”

闻曜下地在房间内走了几圈,看了看新换上的娇艳欲滴的花朵,又站到舒宜身旁,偎着她的胳膊。

舒宜就把这事交给琵琶去处理,她和二丫一向玩得好,自动包揽了后续姐弟搬家的琐事。

又有一群林家党羽跟着吹风,质疑闻岱有虚报战功之嫌。哪有人打仗,兵是越打越多的?

舒宜心头怜惜,每日不论做什么,都带着他。

突厥使团进驻,虽忙于和礼部官员吵架,暂时无时机面见天颜,却见缝插针地上国书,大肆自吹自擂突厥在北方取得的战功。

“国、国夫人!”二丫跑得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

舒宜便放了大半的心,真是巧中之巧,自家救过的小丫头竟然是王德的亲侄女。王德特意又捎来一封信,信中感谢无以言表。

只是他大军扩张至五万人,粮草便捉襟见肘,便上书一封要求划拨粮草武器,以乘胜追击。皇帝却在此时陷入犹豫。

已要到春天,长安城郊开始准备春耕,北方边关却仍陷在战火之中。闻岱上书,言整军已过半,他一路边打边捡先头和守军失散的小兵,如今已和突厥是相持之势。

闻府是直接买下了一个流放边关的贪官府邸,前主人显然非常风雅,在花园里废了不少心思,也曾有名贵花草,奇巧的太湖石,但有不少都在当初查封后被变卖,缺口显得有些尴尬。

“嗯,”闻曜重重点头,“我乖乖在家,每天练两套拳一套剑法,写十页大字,等我字练好了,阿耶就回来了,他还要和我比书法呢!”

舒宜又是笑又是心疼,握住他的手:“你还小,不需如此懂事,不然就是叫人心疼了。”

“张京兆说这是娘子提出的想法,如今满长安都在夸娘子心地善良,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呢!”琵琶也道。

“阿娘,阿耶有消息传回长安么?”忍了忍,闻岱还是问道。

另一头,边关又发回新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