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得兵刚到城下,还没时间缓缓爬山累出得气喘吁吁,摆个炫酷得出场造型,就被城上守军发现了。没说得,过年期间刚发得信号弹,还培训了一遍使用过程和周边得配合计划,城上守军当场就用了。
反正最终目得是抢劫,干脆劫一笔大得,突厥人充分发挥了灵活机动得战术思想,见长安富庶,决定改道直插长安。
身为尽忠职守得女尚书,边关急报得第二天,舒宜就进宫了。
马车前的仪仗精致繁复,其后跟随的仆役也缀了长长一队,原本街道就不宽,这一下两车交会,更显拥挤。
那车微妙地在舒宜对面停顿一会,车中人施施然挑开了帘子:“楚国夫人。”
是林家人,林贤妃的父亲,永安伯。
“永安伯。”对面居高临下,舒宜也客气疏离地招呼一下。
永安伯朝四周望了一圈,很不屑似的扫过还未完全散去的行人,对舒宜一点头,一句话也没留,就离开了。
“什么人啊,”铃铛先气上了,“世家也太瞧不起人了。”
琵琶一敲她手背,铃铛却不依:“娘子,永安伯那副样子,摆明了瞧不起人。”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舒宜笑了,“好了,他们这么沉不住气,咱们该开心才是。”
“娘子?”铃铛没听懂。眼睛瞪得圆圆的。
舒宜不肯为她解惑:“明天你就知道了。”
四十三
第二天,永安伯领着一票文官上书,极陈节庆里不宜动兵,既然边患已解,便请皇帝早日召回闻将军。
舒宜坐在长乐宫,听宫女报来的前朝动向,差点被气笑了。她还没笑出声,旁边的二皇子愤怒地一敲桌案:“师父刚刚才守住折翎关,怎么能随意召回。突厥人岂不是要肆意横行了,那群人莫不是细作!”
“镇定些,拿出你皇子的气派,”皇后扫了眼兀自气鼓鼓的方伯晏,沉声道,“他们不过是觉得这次防守看似轻易,不愿让一个人独占了鳌头,找个理由将闻将军召回长安,派自己人去得些战功。须知折翎关离边境远得很,周边城镇守军皆可相助,风险不大。”
方伯晏呼吸几声,压下了潮红的脸色,道:“都想瞎了心不成?”
皇后单手支颔,挑起唇角:“总有些蠢货,看着别人行就觉得自己行。”
舒宜和二皇子俱是默然无话。难得的大好形势,又要受波折,偏偏以皇帝往常的倾向来看,这个离谱的建议很可能被批准。君不见一贯自持的皇后都语带嘲讽?
他一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喜欢插科打诨,甫一严肃起来,周身树起的凛然气场竟然锐不可挡。
街上人比昨天又少了一半,剩下出门的,无不左顾右盼遮遮掩掩,偏偏满街寂静无声,很有点道路以目的意味。
舒宜倒不意外,宫门前围了监生和百姓为民请命这事,对皇帝来说是大大的没脸。偏偏今上是面子大过天的,为了那张龙脸,必要亲自出宫解释安抚一番,把事情抚平才是。
兵器坊诸人还不知朝上消息,仍秩序井然地忙碌着。
说是凯旋,又有点勉强,人人皆知,闻将军一手布置的折翎关防线让突厥人的头次奇袭无功而返,而闻将军率长安守军星夜驰援,必然是想稳固防线,甚至大败几次突厥,才能稳住大桓的优势。
走在回府的路上,舒宜突然调转马头,对身后道:“我去趟兵器坊。”
闻曜原本站在舒宜身后,皇帝的仪仗和侍卫宫人将闻府的偌大院子挤得满满,他便紧跟在舒宜身后,没有乱跑乱看。此时被皇帝点名,舒宜转身牵他出来。
“他孩子小,不懂事,有冲动冲撞了陛下之处,是臣没教好,还望陛下责罚臣吧,”闻岱看了一眼裴明彦,道,“陛下实乃一代明君,只是,臣等驽钝,不能解陛下圣意,还请陛下解惑。”
“臣不敢,”闻岱正色道,“但突厥并未全部被打散,其锐气未失,就必然会在折翎关外虎视眈眈。长安之患看似缓了,实则未解,长安乃我大桓都城,一国腹心,还望陛下考虑一二。”
“先起来吧,”舒宜问,“情况如何了?”
皇帝和蔼一笑:“今日国子监生于宫门前齐聚请命,朕看这后生有些眼熟,果然是闻卿荐到国子监的。年轻人有热血,是好事,只是他对朕昨日诏令不满,似是有些误会。朕看对此有误会的人还不少,干脆带着他到闻府来,同你们一道亲迎闻将军凯旋,也好将误会解释一二。”
这匠人尚在一头雾水,舒宜已经迈步朝前走了。她边走边说:“我府上有个道士,精通火药之术,再从宫里将作司要几个会做烟花的匠人过来,你们先把火炮做出来。”
圣人大概刚下朝就急着出宫,在拥挤的人群前说了些陈词套语,此刻脸上还端着一副庄重慈和的明君面容。舒宜带着人一拜,他就叫了起,还往旁边招招手,小黄门带着一个青年人上前。
闻岱临走时,留下了苍如松护卫闻府,他尽忠职守地看着四周,和两个亲兵一道手持兵戈,将舒宜和两个婢女围在背后。
皇帝很满意闻岱给铺的台阶,顺着就下了:“不是不打突厥人,只是这还在正月里头,动刀动枪的到底不祥。二则你们本是长安守军,一路奔波去折翎关本就辛苦,朕哪能在大年根底下叫你们和家人分离呢?三则长安守军是都城的一套盔甲,不宜轻易动了。朕以为,突厥人远来奔波,又被防线所阻,失了锐气,叫地方守军即可阻挡,杀鸡焉用牛刀?你们辛苦一年,也好安心过个年,闻卿以为如何?”
折翎关离长安本就不远,撤军的消息是昨日朝上递过去的,骏马飞驰,小半日就能送到。
舒宜忙了一天,将将作司、黄道士和兵器坊的匠人们串联起来,饭都是铃铛和琵琶送到房里吃的。转天,她还要出府去看看研制的实际情况,但刚骑上马走出闻府,舒宜就敏锐地嗅出,氛围不对。
“镇静些!”苍如松立起眉目,喝道,“你是闻将军手下的兵!”
苍如松惊了一下,强压下询问的欲望,放下手中剑,征询地看向舒宜。
待到日上中天,闻岱领着兵回来了。
长安城是静默的,百姓们或从城楼上,或从自家窗子里,沉默地看闻将军凯旋。
他正欲再卖力表一表忠心,并决定回头就好好督促负责此事的匠人们,却见楚国夫人摇了摇头。楚国夫人摇头时,面上竟然带了志得意满的微笑,耳下明月珰也在摇动时熠熠生辉。
接下来才是戏肉。
舒宜重回到马上,还觉得心情激荡。既然翻不过山,干脆绕过去就是。现在暂时做不出铁做的炮筒,那就干脆不做了嘛!反正火药已经有了,拿竹子或是木头暂顶一下炮筒,虽然材料不持久,但所耗不费,制作也简单。若是圣人打定了心思要撤军,这粗制滥造的“火炮”好歹能顶一顶突厥人的攻势。
若是真拼力气,十个皇帝捆一起都没法和久经战阵的闻岱扳手腕。但闻岱显然不能真的用力气压住皇上,是以闻岱虚虚弯腰,坚持行完礼节,才抬起头。
苍如松显然有很多事想问,召回将军是怎么一回事?折翎关的防线岂不是要功亏一篑吗?但他信服楚国夫人才学韬略均不逊男儿,如今事关重大,更该交由舒宜定夺。
“这孩子,”舒宜就像一个合格的叔婶一样,略带责备地看了裴明彦一眼,回护道,“太过热血上头了些,该罚。”
其实舒宜要让他们做出来的就是炮筒,但不知是材料还是生产力不够,兵器坊总也铸不出合适尺寸,还不开裂的炮筒,火炮也就只能作为纸面上的构想。
小兵一听这话,赶紧把气喘匀了,也努力压住了磕巴,说:“听、听说圣人要把闻将军召回长安,昨日就下令,眼看着就要回来了。折翎关不能无人守,国子监有不少学生到宫门前请命,还有不少百姓也在。”
舒宜微不可见地叹一口气,道:“咱们今日不必去了,在府中恭迎圣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