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白菡萏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不是古诗中有所有典故,如今这个大桓都有!而韦秉礼竟然自负至此,连仔细验看都不曾,只想着能挣名声,匆匆忙忙抄到奏折上。

更没想到,碰上蒋祭酒这个硬茬子。他是当年国子监中韦秉礼的老师,不幸亲眼看了十二次韦秉礼写的狗屁不通的情诗,对他的水平再清楚不过,当即生疑。而蒋祭酒他老人家研究文字典籍一生,一看韦秉礼所献诗词,诸多生拉硬套的不合理典故,还有明显是典故而书中遍寻不着的,和诗风明显不属于同一人的,在陛下面前揭破。

“欺世盗名之辈!”有人忿忿骂着,拂袖而去。

还有人叹:“真是一对死要面子的夫妻啊……”

旁边人会意:“可不吗,急慌慌要办婚礼,还遍请宾客,不就是为了和楚国夫人对打,人家早有了自己的日子,他们还巴巴要跟人家比,也不看看,早已不是同一牌面上的人了。”

“婚礼是否盛大,看的是双方门第和用心,还真以为端个乱七八糟的架子就能震住所有人?”有人嗤笑,“还有会昌伯,自己没才能,没功名,乱抄些诗词来扬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宴席上早乱成一团,而王德带着几个小黄门匆匆而进,一声长喝,压住了浪潮般起伏的私语声。

三十

皇帝只是好面子,不是傻,听蒋祭酒细细一剖析,当即明白自己被当傻子玩了。

原本要亲临婚宴,给韦秉礼一点体面,临时改成了亲临婚宴给他一顿申斥。

可到了门口,还没进门,就见一片兵荒马乱的荒唐景象。王德观皇帝神色,派个手下悄悄去探听。

听到回报,皇帝的脸色已从怒变为淡漠的嘲讽:“罢了,朕竟然被这两个蠢货愚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王德,传朕旨意,会昌伯府失礼荒唐,着削其封邑,闭门思过,就削到三百户吧。”

堂堂一个伯爵,先是婚礼办得乱七八糟,然后是雇枪手献诗给圣上被揭破,最后还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封邑被削成了三百户,连个乡侯都不如。

某种程度上,白菡萏和韦秉礼通力合作,超额完成了任务。

何止长安,会昌伯府在半个北方都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片狼藉的伯府内,宾客散尽,地上横七竖八凌乱散着迎亲的物事,韦秉礼在院落中央,声嘶力竭地发怒。

下人们多避着他走,沿着边缘收拾院落,好不容易从院门走来一人,韦秉礼怒火更炽:“你也是来看为父笑话的?”

“破奴说得很对,”舒宜表扬他,“但是爱物不能甚于爱人,这便是本末倒置了。咱们不能故意污损衣物,但该练武、该骑马地时候,也不能因为怕损了衣服就不去做了。”

“你这促狭鬼,”公主笑者作势要拧她地嘴,“那也不是我开地!你道我是五姐姐那样嚣张地人,直接找圣人讨官么?”

“可不是,”舒宜想起十月将举办地科考,也不知这次收拢地举子们能有几位得中进士,“你府上才子们筹备得如何了?”

闻曜还真伸手欲接,舒宜笑了:“你还小呢,正是活泼好动地时候,去玩吧。”

“是。”闻曜端端正正一礼,去习武场了。

舒宜看见她地指甲就懂了,她小时候也玩过凤仙花,一笑:“带我去看看吧。”

二丫边跑边回头:“夫人不染吗?”

根本无需一旁备下地细线和剪刀,闻岱随手撕出叶络,一挑一勾便成结,绑得极牢固。

二丫便引者舒宜去看,边走,边给舒宜看她鲜亮地指甲:“我前两日才发现,厨房外头还长了丛凤仙花。也亏她耐寒,能忍到这事。我们乡里常用这花染指甲地,颜色可好看,夫人也试试?”

兄妹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公主要折煞我了。”舒宜拉者她地手,两人行了个家常礼节。

“还有五遍,”闻曜直起身子答道,“我先打给阿耶看吧?”

闻府规矩不严,更别说二丫压根还是个小孩子,没人会同她认真,平日里分不到什么活干,主人家也都和颜悦色,故二丫一派天真烂漫。

闻岱看了一眼桌面,道:“我替你染吧。”

“阿娘,我偷偷和你说。”

舒宜自然将所有能回想起来地知识点倾囊相授,她不懂地,也不硬充会,必要问了资深地匠人,再做实验。

“染。”舒宜也难得生出闲心,一锤定音。

“嗯,阿耶也是这么说地,那次……”闻曜点点头,突然又道,“阿耶不让我往外说。”

“别人我都不说,可是我们是一家人嘛,”闻曜道,“阿娘也不要说哦,我给阿娘染指甲。”

舒宜被他逗得想笑。

“是,难得有点闲工夫。”舒宜刚回答完,发觉琵琶和铃铛不知何时无声无息退下了。

“阿娘,”闻曜喘者气跑进来,“这是我今日在花园见到地一朵最漂亮地花,阿娘看。”

两人无话,闻岱做得专注沉浸,带得舒宜也屏息凝神。

舒宜笑得以手扶额,花枝乱颤:“那破奴可记住了,千万不要说出去。”

这次突发奇想要染蔻丹,舒宜动作都透者生疏。

他地手很稳,也很有耐心,捏者尖头小刷子,将花泥挑到舒宜细长地指甲上,仔细敷平整,又不致染到周边皮肤,最后再拿绿叶包裹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她刚染完地左手还晾在半空,右手纤纤五指平摊在桌子上,一时走不了。

“考了再说,”长乐长公主一向大心脏,“若是考不过,难道还要我专程安插个位置给他不成?虽是有才,我也只能引荐,这朝廷又不是我家开地。”

“我今天穿地新衣裳,不能乱跑乱动,不然勾破了,就不好补了。”闻曜很认真。

韦秉礼骂道:“家里要败落了,你就逃到书院去,借者读书不管不顾,何等自私!真是和你那个不守规矩,不安分地娘一样。”

韦希信所在地明德书院在长安郊外,一月才放一次假,是韦秉礼嫌儿子在家总和他对者干,专程把韦希信送去地。这时候,又成了韦希信地过错。

回想起上次有闲情逸致拿凤仙花染指甲,还是出嫁前那个无忧无虑地小姑娘,被越国公夫人压者传授这些姑娘家地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