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1)

闻岱与他交流几句,一点头,招手唤来一个侍卫:“传令下去,听从楼兰国王指令,凡听令投降者,放下兵器,皆不杀,余者格杀勿论!”

闻岱垂目,掩下眼底一片洞明的沉静,头微微一侧,身后的亲兵也悄然退出帐篷。

果不其然,闻岱带来的三千精兵已将营地完全控制起来,除去开始的鸣镝,当真是悄然无声,连夜宿飞鸟都没有惊动。如今营地内,楼兰士兵们都被卸下武器,集中看管起来,丝毫不乱。

清脆鸣镝声响,中央的大帐中也听得清楚。金耳环与大胡子对视一眼,表情有异这不是他们预先定下的任何一种信号。

他汉话居然说得不错,亲手为闻岱注了一厄酒。闻岱挥退欲接的亲兵,也亲手接过,一饮而尽,将酒厄翻过面来示意一下:“岂敢。此等美酒难得,多谢殿下美意。”

不过两刻钟,闻岱麾下军队就将战场收拾干净,侧边的俘虏阵营也变得井井有条。

他转过头,正好金耳环说完了话,傲然冷嗤一声。闻岱微微一笑,对着他的方向抬了一下酒杯。

闻岱看似一无所觉,实则将这几人举动尽收眼底,并将其人与情报中的楼兰贵族一一对上号:那个满脸大胡子的,是楼兰王后的母家兄弟,管王城防务,一个带单边金耳环,眉眼阴狠,是楼兰大将军,余下几个,则是他们的谋士属官。

酒肉渐次上齐,闻岱微微倾身,欲同国王谈些兵马交接的细务。国王目光闪烁一下,强笑道:“今日宴席,不说那些,我楼兰人好客,必要招待好远道而来的客人,喝酒!喝酒!”

此时月上中天,金耳环看了眼大胡子,咬牙道:“到时候了。”

这份国书诚意十足,朝堂上讨论不久,自然答应了。

闻岱却忽然动了。

大胡子交代出楼兰王子,一旁士兵便从皇亲国戚堆里恭敬请出楼兰王子,请他先到一旁,谁知被请的人却很不配合,争斗之下,一张人皮面具从他脸上滑脱。

闻岱在队列最前,自箭囊抽出一枝箭,随即在弦上一抹,眉眼凌厉地往下一压,如山岳般的气势扑面而来。

闻岱微一抬手,拒了要贴近的侍女,自取了刀来切肉。为行军方便而扎紧的袖口勾勒出精悍的手臂线条,依旧是客气有礼的,却无形中拒了人于千里之外。

金耳环一愣,也举起酒杯,两人面上都带着友好的笑意,各自干了一杯。等闻岱转过脸,金耳环才对大胡子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比如,在北方十郡试点的耕种图册大获成功,今岁,朔方和十郡都是大丰年,运回长安的粮食比往年多了五成。

前线军报雪片般飞向长安,先是楼兰政变被平稳拿下,而后是朔方业已出兵,与闻岱会合。

他星夜赶路,寅时刚一入城,便从守将处得知宫中口谕:不必回宫,先去越国公府。

他出来进去,如入无人之境,且只对闻岱直接禀报,显而易见,闻岱带来的人已完全控制了这座营地。

使者忙躬身下拜,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道:“将军远来辛苦了,还请随我来,国王特设下盛宴,以庆贺两国永结为好,有上好牛羊,万金美酒,以犒各位勇士。”

一个老鼠须谋士陪笑道:“距离那么远,汉人又听不懂我们楼兰话,大人们不必多心,面上过得去就成。”

这些暗中的力量就像水磨功夫,平时表面不显,功成之日才能惊人。

五千人大都是被楼兰王子和金耳环的说辞蒙骗,走到这里才知不好,听得楼上说辞,犹豫片刻。箭楼上趁机开始向侧边抛撒金银珠宝,正是楼兰国王设在宴席上,欲巴结大桓众人的。

一个楼兰小厮打扮的人躺在营地边缘,喉间穿过一支箭,地上一滩暗红的血。

说着,他一手招来小厮,将腰间一道纯银腰牌解下,借着案几遮掩递过去。小厮无声地出去了。

祁连山以南再无突厥,中华通西域自此始。

两个细作都是金耳环帐下属官,见大势已去,交代得倒是痛快:无非是投诚大桓之后分赃不匀的问题,金耳环和大胡子自认是皇亲国戚,不愿背井离乡,但见楼兰国王心意已决,便想出个歪招来。

楼兰国王四十来岁,头发分股结成辫子,头戴毡帽,脸庞被跳跃的火光映得通红,笑道:“时间仓促,只能整治些简陋东西,不要见怪。”

而楼兰王子生前所见最后一幕,便是那支旋转着高速飞来的箭矢。

帐外,原本为闻岱带来的兵马预备的酒瓮还原样堆得高高,三千军士婉言谢绝了楼兰人的招待,聚拢在一起。

闻岱匆匆整军,三日后,便带着这支楼兰和大桓整编而成的军队浸入大漠,与苍如松从朔方带来的军队会合。

父子又说两句,闻岱一按闻曜的肩,转身上马。照夜白踏着满地黄叶,声声清脆,马上之人白袍玄甲,越发显得姿态矫健。

九月初九,闻岱班师回长安。

闻岱领兵亲自北上,接收楼兰兵马,抵抗突厥袭击。

闻岱远远望了一眼远处的营地,笑道:“也好。”

“多谢!”

虽只是临时酒宴,士卒们照样一丝不苟地在帐篷中粗略扎营,分批领取酒食等物。

九月初二,招降三个突厥附属部落。

这是楼兰国王与高官们心中率先拂过的想法。既然大桓的大将军都是此种风格,想必日后也不必担忧他们在大桓的待遇了。

舒宜已经发动了,偌大的产房里,越国公夫人紧握着她的手,一群丫鬟团团转得她眼晕,产婆不住地道:“快了快了,呼气,再吸气,注意呼吸。”

比如,杜老翁的实验田初见起色,他又找黄盈申请了一批实验田和人手,道要再行研究,说不定几年之后,真能有良种推广全国。

闻岱不再多言,吩咐道:“我不在时,朔方防守须得外松内紧,巡逻依旧如往常一般,只是多往戈壁撒些斥候,盯死了,突厥人有任何冒头的动向都不能放过。”

守将再抬眼,便只见马蹄下的滚滚烟尘。

据陶修文消息,大宛新王登基不久,热切希望与大桓贸易,真是瞌睡碰枕头,至于沿线西域诸国,也各有想要的商品。又因着陶修文上次与西域不少王室混了个脸熟,还学了点西域语言,通商这个重任真是舍他其谁。陶修文被封了个官职,这次成了正儿八经的官方使臣,商队首领。

闻岱极为亲热地拍拍他肩膀,两人哥俩好似地碰了一杯。

为免夜长梦多,闻岱一路行军如飞。他只带了轻骑兵,并无粮草辎重,取食于沿途各州郡,不过五日就到了朔方。

“是!”

舒宜产期将近,没有去城门相送,只在发兵前一日送至府门口。闻岱执着她手,道:“我争取早点回来。”

一队士卒压着细作进来,细作开始交代。满座高官王室有细听的,有惊惶的,也有昏厥的,士卒们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收缴了楼兰亲兵的兵刃和利器,随后代替了他们的位置,在帐中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