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时笙眯起眼,问?道:“那儿若是要人,掌柜的也?能应允?”

王律一怔,以为杜时笙是在回应他,随即心花怒放道:“任凭娘子挑!”

“那便请王掌柜给儿立个字据吧,这样,儿也?好同原先?的买主商议一番。”杜时笙趁热打铁,将手?中的纸笔交给王律。

王律色迷心窍,接过纸笔便写了起来?,还顺手?被?杜时笙忽悠着,按了指印。

“儿改日再登门拜访王掌柜。”

杜时笙接过字据,抿嘴一笑,再也?懒得与王律多说,甩下这句话,便去门口接待新来?的客人了。

“某扫榻相迎!”王律看着杜时笙的背影,心中已是瘙痒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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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御府上,魏修晏率大理寺众人,齐齐去拜谒恭喜杨公。正巧,黎元旭也?在此,他一见魏修晏来?了,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谁知,魏修晏却是一脸正色,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黎元旭怔愣了一下,这人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假装同自己不认识?

杨文御同众人坐在一处叙话,叙了大半晌后?,黎元旭也?未见魏修晏同自己有个眼神交流。正巧,这时杨府的家?仆来?禀,宴席已然备好。

黎元旭还有其他要事在身,想?着改日再同杨公一同用饭,便起身告辞。

杨文御知他正在为文将军一事头痛,便也?不多留,让他走了。

黎元旭临走之前,特地走到魏修晏身旁,凑至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和清,你出来?一下,我同你说一下我们查到的张六郎之死的线索。”

魏修晏却忽地向后?闪躲了一下,眉心微蹙地看着黎元旭唇红齿白的俊朗样貌,沉声道:“明日,咱们去清欢小馆面谈。”

“好。”黎元旭明显感受到了魏修晏的避嫌,忍不住以拳抵肩,就?如?同他们年少之时嬉闹时一般,捶了魏修晏一下。

魏修晏却闪身躲避,板着脸快步走了。

黎元旭看着魏修晏端庄板正的背影,腹诽道:“这定然是怕旁人知晓我二人关系亲近,大理寺少卿当?真是谨慎。”

然而,魏修晏心中却忽觉怪怪的,难怪阿蓉说旁人会误会自己同哲明是……那种关系。哲明这人前人后?的也?不知收敛,还同小时候一般动手?动脚,看来?,自己真要同他说一说了。

黎元旭一出杨府,正要上自家?的马车,忽听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唤自己:“哲明哥哥!”

黎元旭似是被?当?头一棒,全身紧绷地转过了头去:“谢……谢巡抚。”

谢冰雁正笑靥如?花地瞧着他。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因为有你在身边,我很……

谢冰雁禀退了婢子, 同黎元旭在巷边面对面站着。

“哲明哥哥,我已听闻文将军之事?。”谢冰雁盯着黎元旭,眸光亮晶晶的,“你是不?是……也要回北地了?”

黎元旭看了看她似是被水汽氤氲的眸子, 第一次, 没有躲闪, 而是点了点头道:“过几?日,我便动身了。”

这一去, 还?不?知是否能回来。现下还?有机会,便多看她几?眼,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念想。

“嗯。”谢冰雁微微垂下眸来, 眼角和鼻尖透着一丝薄红。

黎元旭看了,不?禁心?中一紧,似是被针扎了一般, 刺痛感瞬间侵袭而来。

谢冰雁生?得白皙异常, 他二人初相识之时, 她还?叫做谢冰,扮作男儿?身。有一回, 她被一个好龙阳之癖的同窗调戏, 又羞又气,却又忍着不?肯落下泪来, 也是这样一副模样。眼角眉梢红晕异常,小巧的鼻尖,也是这般红彤彤的。

彼时, 黎元旭心?中也是这样一颤,忍不?住和那个同窗狠狠地打?了一仗,将他揍得鼻青脸肿, 几?日起不?来床。当然,他自己也未曾捞到好处,还?差一点破了相。

事?后,谢冰雁拿着帕子,小心?擦着他脸上的血痕。她被欺负时,一直隐忍的泪珠,却在他面前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这泪水,似是落在了黎元旭的心?里?,令他一时心?慌,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哄一个郎君不?哭。

谢冰雁看着他一副t?猪头的样子,终是忍不?住破涕为笑?。那一抹还?挂着泪的笑?,令黎元旭一时沉醉,无法自拔。他当即认定,无论?谢冰雁是男是女,这一世,他都要护着她。

可是,造化弄人,最终,他却成了伤她最深的那一个。

黎元旭心?头五味杂陈,有万千的话语想要同她说一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抬起了手臂,想拍拍她的发顶,然而,衣袖中那一封书信,却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那是他要转交给月影使者的书信。

最终,他只得轻轻叹了口气,仍是忍不?住唤了一声:“月华……”

谢冰雁抬眸看他,微红的双眸忽地弯了起来,如两弯新月一般温柔,一脸笑?意道:“哲明哥哥,我为你准备了面饼,你路上带着,莫要因为赶路,饿了肚子。”

“好。”黎元旭点了点头,有些心?疼道,“你平日在宫里?,好不?容易得空出宫两日,莫要忙这些俗事?才是。”

谢冰雁听罢,面上升起一丝红晕,颊边旋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哲明哥哥,你不?必这般心?疼我。我不?累,给你做盘缠怎会觉得累。”

她自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对黎元旭说话向来率直。

只是,黎元旭听了,反而却扭捏了起来。他一张俊脸涨的通红,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了一下,方道:“月华,当年之事?,我对你不?住……”

谢冰雁怕他说出什么伤心?的话来,急忙出言打?断了他:“哲明哥哥,下个月便是我的生?辰了。阿耶答允我,二十五岁前,不?会逼我嫁人。这几?年,你在北地为文将军翻案也好,建功立业也罢,左右我不?嫁人,你……你也不?要娶旁人好不?好?”

一位女郎,即便是身份尊贵如谢冰雁,若是到了二十五岁还?未成亲,那也是一位老姑娘了,无疑很难再觅得佳婿。黎元旭心?里?一软,说道:“月华,你又何?必如此……”

谢冰雁嫣然一笑?,揉了揉鼻子,说道:“哲明哥哥,小时候阿娘给我讲庄子。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那时我总是不?懂其中意思,阿娘便对我说,人活在这世上,皆是独立的个体,未必需要遵从这世上的规矩,自然就更不?必在意旁人所言。”

“宣阿婶通透。”黎元旭点了点头,心?中钦佩。

谢冰雁接着说道:“现下我明白了,旁人皆道我等你等得苦,却不?知,只有我心?里?才知你从前对我有多好。那些好,将我这里?装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旁人。因此,他们?并不?知我等你之乐。”

谢冰雁指了指自己的心?,认认真真对黎元旭说着。

黎元旭看着她纯澈的面庞,又生?出了许多心?酸。若是宣阿婶没有去的那般早,她也还?是个有阿娘疼的,便不?会同个假小子一般,与族中的孩童们?一起调皮,也不?会遇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生?出这样一番孽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