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却也不接卷饼,只把眼睛在杜时笙身上瞟着。
杜时笙见他举止猥琐,心下鄙夷,便将一个卷饼放在账房台子上,笑道:“儿今日来买十斤面,烦掌柜给个实惠价格。”
张六郎骨碌碌转了转眼珠,笑问:“小娘子这卷饼卖几钱?”
杜时笙大方答道:“二十文一个。”
张六郎略略有些惊讶,试探着问道:“这卷饼闻着忒香,想来客人定然不少吧。小娘子怎的如此早便收了摊子?”
第一次见面,便要打探人家生意底细,杜时笙只觉这人言语举止甚是无礼。
但今日,她本就另有其他因由,才来此处,只得含混答道:“儿今日第一遭卖朝食,食材置办不足,便早早收了摊子。”
张六郎听罢,一双三角眼频频向铺外杜时笙的推车扫去,而后笑道:“咱们都是一条街的商户,必然要帮衬,我便只收小娘子本钱,精面四十七文,糙面便三十五文罢。”
杜时笙心中冷笑,果真是张二娘的实在亲戚。
不过,杜时笙原也没想着能便宜多少,毕竟她的米面食材是从另外一家米粮铺子进货,今日,只是为了见见铺里的小伙计才来的。
杜时笙将钱如数给到张六郎,买了十斤糙面。
张六郎将银子收了,吩咐小伙计道:“阿泰,去后堂给小娘子装面。”
自己则坐在账房柜台里吃起了卷饼。
杜时笙心道,正要如此,便跟着小伙计来了后堂。
阿泰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长得有些瘦弱,面有菜色,似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杜时笙拿出给阿泰的卷饼,软语笑道:“儿给小哥儿也准备了一份,趁热吃吧。”
阿泰早已认出杜时笙,一双眼睛偷偷瞟她,见她又给自己卷饼,满面愧色地摆手道:“不必,不必,谢小娘子。”
说着,阿泰又给她多装了半斤糙面,指着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杜时笙心下了然,便把卷饼往他手里一塞t?,笑道:“尝尝吧。”
阿泰面上愧色更甚,将卷饼往怀中一揣,扛起面袋子,说道:“小娘子可有驴子?若没有,我便晚些给小娘子送去。”
杜时笙说道:“儿有个推车子,烦小哥儿帮我送到车上吧。”
阿泰听罢,便扛着面跟着杜时笙一路出了铺子。
张六郎见杜时笙要走,嘴里塞了满满的油条和火腿,含混招呼道:“小娘子再来,这卷饼真好吃!”
阿泰帮杜时笙将面袋子放置在推车上,却不转身回铺子,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杜时笙笑道:“小哥儿可是还有什么事?”
阿泰手足无措地立在那,半晌,小声道:“小娘子伤可好了?”
“什么伤?”杜时笙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阿泰犹豫一番,感受到怀中的卷饼的热气,搓搓手,指指头,问道:“头上的伤。”
杜时笙见状,已确认这小伙计必是知道内情,也不瞒他,道:“已是好了些时日了。不过,小哥儿怎的知道儿受伤了?”
阿泰见他如此说,方松了口气,心中忧虑顿消,不再回答她,只道铺子里还有活儿没干完,便像只狸猫一样逃走了。
“阿笙,你瞧这伙计如何?”行至距离米粮铺子有一段距离之后,孙阿婆问道。
杜时笙平静答道:“儿瞧着,阿泰倒不是个坏人。只是,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必是有什么内情咱们不知道的。”
孙阿婆忧心忡忡,口中念叨:“这可如何是好?”
杜时笙怕她太过忧虑,笑着安慰道:“干娘莫急,阿泰今日还能关心儿头上的伤是否好了,瞧得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咱们日后慢慢找机会,摸摸他到底是有何顾虑。且不急这一时。”
孙阿婆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
“杜氏卷饼”自第一日摆摊起,便势如破竹,摊位人声鼎沸,甚至连顺德坊最有名的秦家“古楼子”都自愧弗如。
杜时笙不得不在收摊之后一直忙活熏火腿和调制酱料,几日就轻减了不少。
孙阿婆心疼她忙碌,连着告了几天假帮忙,连小五儿都是散学后就回家帮忙一起写纸袋,做纸袋。
直忙了七八日,客流量稍减,杜时笙终于理顺了一切,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这日晨间,杜时笙一来,旁边索饼摊子的钱三娘便说道:“杜娘子,昨日娘子收摊后有个坐马车来的郎君来寻你,似是很着急的样子。”
杜时笙奇道:“可有说姓甚名谁?”
钱三娘摇摇头:“那倒没说,上了马车便走了。不过我瞧见那马车上面写了个“魏”字。小娘子可认识姓魏的大户?”
杜时笙摇摇头,自己穿越来后认识的人便就是这讨生活的芸芸众生,如何认识大户。
钱三娘瞧她一脸茫然,心下叹道,这小娘子长得貌美动人,怕是被哪个官户看上,要收个小妾不成?
正说话间,张二娘扭扭搭搭来了,钱三娘素来不喜欢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自去卖索饼。
张二娘翻着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正在忙着卖卷饼的杜时笙,见她没瞧见自己,便清清嗓子,道“:这不是孙阿婆的甥女嘛!“
杜时笙听到有人喊“孙阿婆”,抬起头来,一见是张二娘,心下厌烦,面上却只能笑着说道:“张二娘来买朝食?”
张二娘点点头,陪笑道:“这几日听说东街口出了一个卷饼摊子,好吃的紧,日日都有人来排队,我想着来瞧瞧,没想到竟是小娘子的摊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凑上前来,将这卷饼摊子的炉灶,平底锅,酱料一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中似有不屑之意。
“张二娘谬赞了,来一份尝尝吗?”杜时笙只觉她打量的眼神让人不自在,不远不近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