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该……”严恪有些不确定道。

“老大你该准备准备去提亲啊!”林牧兴奋道:“你想想,你都离开瀛洲快十年了,林家什么样,林家小姐什么样,你都不知道,最起码你也得先上门提亲去试探试探啊!”

严恪又看回那纸婚约,上面似乎确实留了一个“良辰吉日”,竟就是数周之后!

纵使离乡近十年,严恪却仍旧刚好在婚期前赶了回来,或许这便是天意?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方能立业……

如果这便是父母所期望挂念的,如果这即是二老临终遗愿,那严恪定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林家小姐娶过门了,只期望她依旧待字闺中,还在等他。

4酒楼

提亲毕竟是大事,不是那种一拍脑门便能决定的了的,问名纳吉、叁书六礼、桩桩件件都得合乎礼数。幸而还有几周富余时间,四个人决定从长计议,好生准备。

二老走了叁年,严家上下连仆从都早已做鸟兽散,其现在在瀛洲城里的地位定是没有当年那样举足轻重可现在严恪带着赫赫战功回来了,纵使严家曾经没落了几年,现在也该从新兴盛起来了。

确实,这严府上上下下,什么都好,万事俱备,只差一位女主人了。

坐在瀛洲最好的酒楼,一行四人特意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挑担的货郎声音绵长而中气十足地吆喝,还有小童嬉戏追逐。在擂鼓轰鸣的军营里呆久了,这种满是烟火气的、平头百姓的日常生活对他们来讲反而既稀罕又弥足珍贵。

林牧吃完了第四盘烧鸡,却还是觉得意犹未尽。他本就自幼习武,又天赋异禀进步神速,体格素质远跟不上他武艺精进的速度,再加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四肢跟抽条一样长的飞快,,因此饭量奇大。

可林牧一抬头才发现其他桌的客人都在看自己、甚至还在窃窃私语捂嘴偷笑,霎时间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他那乡下人的吃相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一样……”林牧听到有人这么说他。

十六岁的少年嘛,脸皮可厚可薄,纵使他也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在营里他不一直都这样嘛,可现在怎么就引人侧目了呢。

看看自己面前的大方桌,只有自己这边堆满了小山一样的鸡骨头老大、荣祁还有楠哥,都吃得不紧不慢,怎么只有自己狼吞虎咽得像个饿死鬼。

这种有点羞怯的情绪一下涌上来,林牧整个人都觉得别扭在战场上他是如鬼魅般行踪飘忽善与人缠斗、出其不意巧取敌方性命的小阎王,可现在,在这装修豪华还有些富丽堂皇的酒楼里,自己被人指点侧目,让他觉得又委屈又格格不入,一瞬间便涨红了脸毕竟、毕竟他又不能在这里动武。

老大告诉过他,习武是为了保护百姓,万不可对平民百姓刀剑相向。

要是在敌营,他早都提着龙牙刃杀他个七进七出,可现在、现在……

“小二,再来两盘烧鸡。”严恪突然朗声道,打断了林牧乱七八糟的思绪。

“得嘞爷,马上!”

“别、别…”林牧有些别扭地阻拦:“我、我不吃了……”

“嗯?”严恪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小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怎么行!”

“我…我饱了…”林牧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我不吃了…”

“是菜不合你的胃口?还是想吃点别的?”严恪语气缓和了一点,好声哄劝道:“咱们现在不是在营里,没人跟你抢,听话。”

“是啊小牧,”荣祁端起青菜又往林牧的碗里扒拉了一半,道:“长身体呢,不吃饱可是会长不高的,蔬菜也要多吃一点不然再来碗汤吧?”

邻座的窃窃私语声音更大了点,这回连其他几个人都听见了。

“你看,你看,还能吃,跟饭桶一样,哈哈 。”

“可不是,你看那饿老鬼的吃相,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厮来吃霸王餐的?”

“不清楚,面生啊,哈哈,可真能吃啊!像猪一样!”

5护短

严恪听见了,也大概知道小牧突然的脸红和别扭劲儿的怎么回事了。他们家小孩儿才十六岁,可经不得别人这样嚼舌根。小楠和荣祁的表情也很不好看荣祁是把不爽写在脸上直接拍了桌子,而小楠的脸上则是一如既往地深不可测。

站起身,严恪往旁边桌走去,或许是林牧的错觉整层楼都跟着老大的步伐开始有些晃动,他本想伸手去拉住老大,却被严恪轻轻甩开了手。

荣祁跟小楠也跟了过去他们深知严恪虽绝不是莽夫,日常待人接物都极为克制,算得上是温柔有礼,可若是真与人起了冲突,场面依旧会很难看。

严恪在邻桌旁站定像一堵墙似的遮住了背后那格窗户里透进来的光就好像,一瞬间天都阴了。

“过去,道歉。”严恪道,声音低沉,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他抱着胸,胳膊上的肌肉夸张地隆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桌子上的两人。

“凭、凭什么!”其中一个公子打扮的有些尖嘴猴腮的人尖叫道,一边喊还一边用折扇不住地扇风:“我又没说什么!”

“就是就是!”旁边另一个人跟着附和道:“我们又没指名道姓!!怎么这么心虚?”

严恪皱眉,他确实不善辩驳,也实在是不想跟这些人费口舌,索性直接伸手拽住面前两人的衣领,直接把那两人从凳子上提溜起来以他的性格是乐意把他们轮着甩几圈的,可又担心会撞坏这桌椅板凳,想了想,他直接朝窗边走去。

两个人突然被提起来吓得像受惊的兔子,扑扑腾腾地对着严恪的胸膛和胳膊连打带踹不住叫骂,而严恪像是没知觉一般,一用力便把两人悬在了窗外。

“我再说一遍,给他道歉。”

虽说只是二楼并不算高,可这样吊在窗外还是吓人得厉害,一楼窗沿上的瓦片有不少被这两人蹬掉,他们像两只小鸡崽一样被悬在那里示众街上的路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朝上看,大肆地嬉笑起来。

“听说,像你们这样总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小楠靠在窗边看着两人,笑得一脸淡然,道:“死后……可是会下拔舌地狱的……”

“何止!那可不得先下油锅再挖眼,最后才是拔舌头!”荣祁站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道:“得整条舌头连着喉管子一块拔下来才行。”

被悬在外面的两个人又怂又怕,一瞬间便开始哭爹喊娘要是严恪现在松了手,两个人纵使不会送命也得至少摔断肋条鼻青脸肿。

“爷,大爷,您、您息怒,息怒啊!”酒楼的掌柜从二楼撵上来结结巴巴地劝,生怕一不小心又惹着严恪,道:“我代他们两给您赔不是,您看,这这都是小摩擦,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不至于、不至于啊……”

不至于弄出人命啊。

吃饭的馆子要是整出人命,他这酒楼还开不开了。

“算了老大,”林牧也起身道:“算了,走吧。”他知道老大是在为自己出头,可他不想因为自己给老大惹上更多麻烦。

严恪低嗯一声,把那两人从新拽进窗内,直接扔回凳子上那两人惊魂未定吓出一身冷汗,似乎连裤裆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