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凡大笑,转向何苏叶:“你当时脱了几次?”

何苏叶狡黠地笑,微微翘起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得意:“仅仅一次而已,不过是手臂,而且那时候还是初秋,穿衬衫,一点儿都没走光。”

李介更郁闷:“我那时候是大冬天,穿着短裤去教室,让那个老家伙画腿,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头脑有问题了呢!”

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先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忽然李介提议:“师兄,你家有针吗?我想打几针,头疼,最近熬夜熬太多了,气不足!”

何苏叶进去取盒子。李介问她:“他给你扎过针没?”

“嗯。”

“哇,那你很幸运啊,他现在几乎都不怎么给人打针灸了。”

“为什么?”

“以前上针灸课,我们一个老师说他满盘金水相生,骨度分寸完美,嗯,俗话说就是骨骼惊奇,很适合做针灸,不过他好像没什么继续深造的兴趣,但是体会过他飞经走气的针灸功夫的……都说好。”

一会何苏叶就出来了,端着盒子,戏谑地看着李介:“你是要自己扎还是我帮你?”

他顺坡下驴:“要的要的,谢谢师兄,你气旺,过点给我,我太虚了。”

他给李介扎了手针头针,脑袋上扎针啊,沈惜凡看得心惊胆战,但李介一副享受不得了的样子,眯着眼睛哼哼:“哇,这股气从脚底麻到头顶,太通透了太爽了,我又可以了,扶我起来,放我跟病人大战三百回合……”

给李介扎完,何苏叶也拿着一根针把玩,看看自己左手,就那么扎了进去。

沈惜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人,针在他们两个人看来简直就是玩具,爽也扎一针进去,不爽也扎一针,哪像她今天疼得要死要活的才来一针?

看见她疑惑不解还带着诧异不安的眼神,何苏叶连忙解释:“我可不是李介那样没事找事扎一针,这是前天打篮球的时候把手伤了。”

沈惜凡好奇地看着针和穴位,眼睛闪闪亮亮,不住地赞叹:“你们好厉害……太神奇了……”

三个人聊到很晚才走,何苏叶送沈惜凡回家,抱着大沓的资料。沈惜凡在一旁蹦蹦跳跳的,早上那种疲态和痛苦一扫而空,现在看起来精神十足。

看着她就让他很满足,生理痛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亲自治好她,他感到莫大的欣慰,就算每天治疗上百个病人,也没有她一个实在。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觉得他是被需要着的。他想,原来自己这样一个淡定、持重的人其实也有点儿虚荣心,也是需要别人不断肯定的。

小区华灯初上,虽不算万家灯火,但是此情此景仍是很温馨,不时有房车开过,融进黑夜中,远处传来小孩子咯咯的轻笑声。

快到F区门口,沈惜凡无意中余光一扫,微微蹙眉严恒?

其实他们相隔很远,他站在小区主干道上,背靠着一辆黑色的宝马,与沈惜凡铁栏相隔。他手上的烟明明灭灭,在黑夜中有种幻灭的味道,那样的火光和路灯微弱的光芒映衬着他的脸,俊朗的脸上平添几分寂寥。

他怔怔地看着沈惜凡和何苏叶,余烟袅袅,风一吹,迷乱了视线。

可是何苏叶并没有注意到,他看着沈惜凡有些发呆的眼神,好气地揉揉她的头发:“怎么了?”

沈惜凡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接那沓资料:“没事没事,天太冷了,我家到了,这些资料给我好了,明天我去找你。”

何苏叶帮她把资料理顺,眉目如冬夜的星辰一样冷峻,却带着一丝宠溺:“你不要熬夜工作,好好休息,这些资料拖几天也没关系。”

她挤出一丝笑容:“没问题,明天我打电话联系你,晚安。”

何苏叶点点头,挥挥手,从原路返回。沈惜凡看着何苏叶的背影恰如其分地融入黑夜中,出众和镇定自若的神态气质一直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她心下一动,这样一个好男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随即沈惜凡的目光轻轻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太熟悉的脸庞,太熟悉的姿态,太熟悉的气息,熟悉到三年后竟然觉得很陌生。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他为什么改了姓?为什么在美国发展得如日中天会突然回国?为什么屡屡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现在会在她家门口等她?

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嫌隙,为严恒暧昧不明的态度,自己还很无耻地把他记挂在心上。

只见他丢了烟头,从小门那儿穿过来,沈惜凡心头一震,完全没有主张,只想逃跑。她一向没有胆,确切地说,她心底隐隐害怕着这样一个时刻的到来。

她跑到二楼,侧耳倾听,并没有任何动静,她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去按楼梯上的感应灯,还没有触到,一只手便抓住了她的胳膊,牢牢地,撼不动半分。

她被吓着了,手里的资料一下子全撒了,白花花的纸飘摇地跌下楼,散在地上,惨白一片,寒风吹起,噼里啪啦作响。

这一幕似曾相识。

“放开!”她厉声说道。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一副质问的理所当然的口气,严恒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时候醋意十足。

无名业火烧上心头,委屈、愤怒泛滥,她勇敢地回望他,发现他的眼里闪着不知名的怒意和不甘,她立刻口无遮拦:“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放手!我叫你放手!”

谁知严恒手劲一带,她整个人便跌到他的怀里,她整个人僵住了,心里暗忖这个家伙莫不是疯了吧,别动别动,可千万别刺激他。

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额头上,她可以感受到细微的胡茬,他呼出的气暖暖的,手臂箍得紧紧的,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一样,多像呵护着一件稀世珍品。

他终于开口,打破沉寂:“今天早上看你脸色很不好的样子,不放心,打你电话说是关机,于是我就在你家门口等了你两个多小时,等家里灯亮。你现在还好吗?”

“我现在很好,你能不能放开我?”

他缓缓地放开劲,她便挣脱开,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看着他。

“我只是想找个机会……”他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起来了,只听见他回道:“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美国那边?没问题!”

收了线,他露出无奈的笑,弯腰帮她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资料:“对不起,吓到你了。”他把最后一张纸放在她手上,叹气,“我得走了,明天见,晚安。”

她头也不回地上楼开锁,关门,去给自己倒水,试图冷静下来。她发现,严恒站在宝马旁边盯着她家看了好一会儿,才开车门,驾车而去。

她心乱如麻。

她按捺下浮躁的心,准备翻译资料,刚看了两页,想起手机没电了,于是取了包拿手机,一打开,她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