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说:“好呀,我们接方剂,输了的人就要被罚酒,芝华士十二年,待遇够好了吧!”

什么文化人,她玩过的接字游戏都是整活的,接方剂是什么?沈惜凡立刻没了神,什么“方剂”,她听都没听说过,求助的目光投向何苏叶。

何苏叶站起来,示意李介往里面坐,然后挨着沈惜凡,小声宽慰她:“没事,我帮你!”

李介看着他们,笑得一脸狡猾。方可歆愣了一下,表情若有所思。

“四画开始,大师兄,你先!”

“五苓散桂枝、白术、茯苓、猪苓、泽泻。张铭,六画接下去。”

“芍药甘草汤,白芍药、炙甘草。七画,沈惜凡。”

大家都好奇地望着沈惜凡,只见她吞吞吐吐:“良附丸高良姜、香附。”

立刻就有人笑起来:“大师兄,你帮她作弊哎,不行,你得罚一杯!”

李介挥挥手:“就让大师兄帮她,大师兄你一人说两个,然后沈惜凡你还得牢牢记着,大家可要加把油,把大师兄撂倒!”

她真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中药,而且有些名字还很奇怪、绕口,她只能支支吾吾:“沉香降气散沉香、甘草、砂仁、香附……还有……我想不起来了……”她无奈地冲着何苏叶眨眼。何苏叶并不恼,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大家哈哈大笑。李介推一小杯酒到她面前,沈惜凡皱眉,旁边就有手接过去一饮而尽,她惊讶:“何苏叶,是我输了哎!”

全部人都看出端倪,纷纷撺掇何苏叶:“大师兄怜香惜玉!”

方可歆也调侃:“大师兄,要是我的基础中医老师都像你这样,我就不用为我的单科奖学金发愁了!”

沈惜凡倒是不好意思,心里暗生感激,嘀咕:“我下次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何苏叶若无其事,提醒她:“看来我要挑简单的名字了,太长、太繁琐的你都记不住。”

她只得讪讪地笑。

后来他们又去唱歌。

她没想到学医的人一旦玩闹起来也是很疯狂的。一旦开唱,自然有人喝彩,有人起哄,气氛变得很热闹,李介更是在其中推波助澜。

彼时屏幕上正放着《吉祥三宝》,李介带领一群医生高歌“吉祥三宝医生版”:“爸爸,太阳下山,你就回家了吗?不行!星星出来,你又去哪里了?有急诊!那怎么加班费也不发?为人民服务!”

所有人都笑倒在沙发上,沈惜凡第一次听到现场版的,顾不得形象,笑得缩成一团。

好容易换别人唱了些伤感的情歌,可是被刚才的气氛一搅和,怎么也唱不出撕心裂肺的味道,然后就有人怂恿何苏叶唱歌。

何苏叶面露难色:“我真的不会唱歌呀!”

有人叫起来:“大师兄不给面子,我听别人说你唱歌不错的。”

他摆摆手:“我真不会唱……”话音还没落,李介就把一个麦克风塞进他手里,另一个丢给沈惜凡:“大师兄,男女对唱,看你唱不唱。”

沈惜凡一下子就蒙了,看看屏幕,上面是那个熟悉的歌名《再见北极雪》。

她不是没有唱过歌,只是从来没有过男女对唱,开始唱得很拘谨,到后来就完全放开了。她和何苏叶相视而笑,顿时信心大增。

唱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原来何苏叶唱歌真的很好听,跟他对唱,实在是很有压力。她转过头去回望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笑意,还有自己如花的笑靥,她感觉到,在心中涌动着一种软软的温暖,近似感动的快乐。

这样的节日,很适合大家一起过。

他们玩到十一点多才结束,沈惜凡没有想到和这群人处起来轻松愉快,大概医生的性子多半细心、认真,学中医的更是心思细腻,懂得为他人着想,所以和他们说话、相处有种被照顾的感觉。

何苏叶和她一起回家。沈惜凡走在前面,不时回头跟何苏叶搭话:“何苏叶,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听得很少,一般也不怎么唱,这首是唯一能拿出手的歌。”

“你一般喜欢什么样的歌?中文的、粤语的,还是英语?”

“不限吧,好听就可以了,有什么好歌推荐一下?”

“我听的都很小众,你未必会喜欢哦。这次网易云给我推荐了年度歌单,说我竟然能挖掘到全网只有56个听众的歌,是不是很厉害?说我最爱在深夜听歌,还说我听歌获得的多巴胺总量,相当于谈了三十五场高质量的恋爱。”

看着她一脸小骄傲的样子,何苏叶也不禁笑了,他掏出手机:“那能跟我分享一下吗?加个微信吧。”

“好呀。”

终于是以朋友身份而不是患者身份加了他微信,她看着他微信上简笔画卡通头像忍俊不禁:“像是小孩子画的。”

“是,是我们科室一个小患者画的。”

沈惜凡愣了一下:“肿瘤科的小朋友……”

“是白血病,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后来接受了骨髓移植,现在很健康。”

她松了一口气,眼睛弯弯的,笑容像是要溢出:“太好了。”

沈惜凡话题一转:“何苏叶,你今天说的方剂好像里面都有沉香这味药,为什么?”

“你的手串。”

她抬起手,笑道:“这是我在庙里请的沉香手串,说是有安神助眠的效果,反正为了治疗失眠,我可是什么科学玄学都试过了。”

“沉香靠近了闻才会有一点点丝丝透凉的香味,时间越久越让能人体会,越挖掘越觉得欣喜,就像人一样。”

“像什么人一样?”

他没回答,脸微微红起来,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他说话有些大胆,倘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说得这么直接。

但是其实他也没有喝多少,还十分清醒,只是今天第一眼见到沈惜凡,他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和他一起作弊时的狡黠,输掉游戏时的无奈和调皮,唱歌时没来由地心动,这些让他心情无限好,就像被吹起的气球,快乐满满地膨胀。

路灯把沈惜凡周身笼在光晕之中,她白衣白裙,然后是一件长长的风衣,她似乎很怕冷,不住地往手上呼热气,不老实走路,喜欢跳来跳去,任凭乌黑的头发在风中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