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偏生她是个闲不住的脾气,仿佛平时出任务时候憋着她了一样,一到私下里就容易得意忘形:“你们在底下干什么来着,怎么这么久才上来?”

傅延目不斜视地启动车子,拧了半圈方向盘,向着军区大门处驶去。

他目不斜视,神态自若,活像是贺棠八卦的不是他一样。

“我们啊……”因为贺枫的原因,柳若松看贺棠时,也总觉得她是个小孩儿,他眼珠转了转,故意拉了个长音,眼见着贺棠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才笑眯眯地说:“干了少儿不宜听的事。”

贺棠:“……”

雀鹰少校是个军营里混大的小姑娘,身上沾了点混不吝的味道,非但没被吓住,还霎时间眼前一亮,恨不得摇着柳若松的肩膀让他仔细讲讲是怎么“少儿不宜”的。

好在游隼上校眼疾手快,眼明心亮,一把捂住了贺棠的嘴,把她整个人往回一拖,按在了自己腿上。

“睡觉吧你。”贺枫说。

贺棠不满地挣扎了一下,呜呜地叫唤,似乎对这种暴力行为非常不满。

傅延将车开过门岗,出声道:“贺棠。”

他语气平平,偏生比什么灵丹妙药圣旨诏书都管用,贺棠被亲队长叫得后脖子一凉,登时停止挣扎,枕着贺枫的手掌脑袋一歪,吐出了半截舌头,一副“死得透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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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儿:感觉快要通关了,开心!

亲妈作者:还早着呢【bushi】

第80章 或者我也死在噩梦里。

柳若松含笑看着贺棠耍宝。

近在咫尺的希望让他压抑已久的心重新活动起来,那些掩埋在痛苦和担忧下的鲜活气息重新顺着缝隙流淌进柳若松的四肢百骸。

他侧头看着傅延,心里甚至忍不住在考虑灾后重建后,他和傅延要重新开始一段什么样的日子。

人口锐减,城市陷落,许多现代化科技手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废弃的大楼和城市建筑想要恢复原本整洁的样子,八成也得费一番功夫。还有被丧尸病毒污染过的土地,也要慢慢研究试剂进行大面积清理。

……桩桩件件都是事儿,看起来一样比一样麻烦,但柳若松越想越觉得放松,毕竟这些比起刀光剑影和生离死别来说,琐碎得都很有烟火味。

傅延在门岗略停了一会儿,跟值班的岗哨交接之后重新启程,柳若松心念一动,转过头看向身后。

庞大的军区建筑群在黑暗中蛰伏着,亮色的车灯逐渐远去,不知为何,柳若松忽然有一种逃脱桎梏的爽快感。

离开军区核心区,外面还有一段清理出来的集中安置区,原本是军区的老式家属院,末世之后都已经清出来,用以安置一些救回来的民众,柳若松这辈子救下的那辆撤离列车中人也在其中。

晨光微熹,外面已经有人起床了。末世里,资源被打散重新分配,以往的身份地位钱财现在都重新清零,想要活得更好,只能一步一个脚印从起跑线往前走。

据柳若松所知,军区那边有时候人手不足,会组织一些青壮年去清理过的区域寻找物资,一些不敢出门的,也被留下开垦未被污染过的自留地。

在上两辈子的末世后期,许多蔬菜粮食资源也出自他们之手。

柳若松按下了车窗,支着脑袋往外看,见夜色中已经有青年男女从低矮的小房里陆续走出来,在每排楼前的空地上站成一堆。

“看什么呢?”傅延问。

“我忽然觉得,种地也挺好玩的。”柳若松支着下巴,笑着说:“别说,我的小番茄种得次次都很成功……我觉得我有这个天赋,以后说不定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一下。”

“你从小就聪明。”傅延说。

柳若松:“……”

柳若松本来想委婉地引导傅延畅想一下未来,谁知道傅上校一开口就能把人的浪漫憧憬掐死在摇篮里。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柳若松心里想,这语气简直跟他住大院隔壁的二叔一模一样。

后座传来扑哧一声笑,柳若松侧头往后面一看,只见贺棠憋得肩膀乱耸,又不敢笑出声,只能姿势扭曲地翻了个身倚在贺枫身上,嘴里强行憋出几句“啊,哥你做的酱牛肉真好吃”之类的梦话。

演技之差,令人不忍直视。

柳若松当然不能放任别人嘲笑傅延,他伸手在主控台上拨弄了一下,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偏生傅延反射弧差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见他突然升隔板,还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有什么正事要跟自己说。

柳若松放弃了迂回政策,直截了当地说:“我就是在想,等你退休了,不然我们也去农村种地算了。”

傅延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点了点头,说道:“好啊。”

柳若松时常愿意这样憧憬未来,没事儿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点有趣的期待值,而傅延对此的态度大多都是“可以”、“行”、“你说了都算”。

柳若松倒也没觉得他敷衍,兴致勃勃地说:“我估计等你退休,灾后重建早都结束了,到时候咱俩拍拍屁股一走,随便找个地圈个院子,种点葡萄藤小番茄,再养条狗之类的,也挺好。”

“当然。”柳若松补充道:“你负责遛狗。”

虽然说出去好像很分裂,但其实柳若松是个不太愿意锻炼的人在他眼里,上山下河拍照片看风景不算锻炼,算是完成兴趣爱好的必要挑战,运动量再大他也无所谓。

但跑步撸铁之类的活动,柳若松一般是敬谢不敏。傅延休息日有时候会出去晨跑,柳若松是宁可跟着一起早起起床修图看片,也不会跟他一起去跑的。

简单来说,柳若松对有目的运动不甚在意,但如果这个“目的”只是强身健体,他就恨不得马上在沙发上瘫成一张蛋饼。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傅延都理解不了他微妙的脑回路和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但这都是小事,算在“家庭问题”的范畴里,按照“家庭条例”来说,都归柳若松说了算。

于是傅延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家庭长官”的指派。

“行。”傅延说:“都听你的。”

“你怎么什么都听我的。”柳若松今天心情不错,又仗着有隔板遮挡,后面的人看不见,默默地伸手过去按住傅延空闲的右手,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偶尔也说点你喜欢的。”

然而傅上校皮糙肉厚好养活,放在旧社会里,属于给碗棒子面粥都能活的天选之人,平生活到现在没什么忌讳,上能保家卫国,下能修灯泡电器,连挑食这种小毛病都没有,对洗碗擦地板等家务活毫无抵触之心,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没什么需要跟柳若松讨价还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