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天深夜,陆航抱着昏昏一沉的林子月,两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急请来了李医师,整顿好林子月后,才愕然发现陆航的脚底有一道大约一寸的伤口,长时间的浸泡,鞋袜已被染红,伤口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处理伤口时挑出点小点小的屋瓦碎片,忆起触目惊心的那一幕,现今陈玉华还胆颤心惊,心里一阵阵发疼。
“听妈的话,先去休息。小蒙古一直哭闹着要妈妈,你也去看看她,啊?”
终是抵不住陈玉华苦心劝说,陆航起身,刚走出几步又犹豫地回转身。
看出他的心思,陈玉华再三保证,“她醒了,我马上告诉你。”
书房内,周处一片黑暗,桌上昏暗的灯光下,映出他惨白哀绝的面庞,投下一道薄薄的淡影,滋生出一种迷离的伤漠。想到还昏睡在床上的林子月,抡起拳头在坚硬的木质桌上猛捶了数下,手臂横扫桌面,数叠的文件散落一地。
他倏然抬首,半弯弧度下,乌黑深邃的双眸闪过狠绝的冷光,拾起地上的电话,迅速拨出。
不稍片刻。
电话那头传来暴怒的烦躁声:“神经病,一大早就打人电话,让不让睡觉啊?真他……”
“是我。”
欲飚开的脏话,被这极短的冰冷声音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拜托,老大,有什么重要事情不能迟点打来。”
“我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毫不理会电话那头的叫嚷。
“纪检委那边已经有眉目了。”杜振礼迟疑了声,“不过,你真要那么做?这次牵连很大,就我目前手头上掌握的证据,人数已经不下七、八个,如果再查下去,恐怕……”
“瑞奇那边的情况呢?”
“已经确认了,就如你猜想的一样。只是……陆航……你不再考虑下吗?”
“振礼,如果有人弄毁了你的摄相机,你会怎么做?”
“摄相机可是我的宝贝耶,如果谁毁了,我跟谁……”吞下欲开口的“拼命”两字,他恍然醒悟,沉默半响,“我知道了,反正做兄弟,我挺你到底。”
刚走出书房,就听到从楼下传来小蒙古的哭闹声。
欧嫂束手无策地立在一旁,看到陆航下楼投去救命的眼色。
坐在小蒙古身旁,将她置于自己的双腿上,看她哭得通红的滚圆双眼,陆航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怜爱地抹去她小脸上的眼泪鼻涕,出声哄道:“好了,别哭了。”
“爸爸……我要……妈……妈……”说着说着,刚被擦干的脸颊上,又滚出两大滴泪来。
“妈妈累了,要睡觉……我们就让妈妈好好睡觉,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妈妈要睡那么久?”妈妈都已经睡了两天了,还没睡饱吗?
“是爸爸的错,爸爸让妈妈工作太累了。”也许,如果没有自己一再试探极限,就不会让他们两败俱伤,“嗯,这样吧,如果妈妈醒了,我们就再去游乐园好不好?”
哽咽地吸了一大口气,往他怀里蹭了蹭,小蒙古重重地点了点头。
“少爷,齐先生来找你。”
似是早料到他会来,陆航一脸平静看向他,而后将怀里的小蒙古抱给欧嫂,说:“欧嫂,先带小蒙古去吃早饭。”
一见她们走开,齐定铭立马焦急地问道:“子月呢?”
自从那天她跑出威宇,接连两天没有上班,打她手机不通,去她家,邻居也说两天没见到人,连小蒙古都不见了,除了蜜月还没归来的刘芳,他想不到除了陆家,她们还能去哪儿?
“你是在质问我吗?”走至玻璃窗前,眼神落在花园里含苞待放的四季玫瑰,清早的小露珠就如闪光的碎钻镶在花蕊上,娇艳不失高贵。
“陆航……我只是在担心她。”齐定铭叹声气,“就算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我也有关心她的权利。”
陆航抚着额低下。
再开口,声线沙哑低沉:“她病了……一直昏睡着。”
在陈玉华她们面前始终强忍着的冷静,遇到他,也终于被打破,郁闷、愤怒、焦躁、不安……此刻,不再是有恩怨纠缠的昔日好友,只是同爱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罢了。
心颤得一疼,温柔如玉的眼神清楚地悬挂着一丝痛楚,“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还要些天才能退烧。”
脸上慢慢爬升上愁色,齐定铭不无担忧地道:“那,威宇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作为一个广告策划人,如果发生泄露客户案件的重大问题,光这条罪名,就足以让她在职场无法发展,甚至是一生的职业生涯。
他想不通,林子月到底是得罪了谁,那人竟要这样置她于死地。
陆航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扯出苦笑:“试想,像她这样简单的人,在商场上能得罪什么人?之所以这样做,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压制威宇,在公司内部有权利拿到游戏样板的,仅有几个人而已。”
脑中飞快地闪过熟悉的画面,齐定铭一脸惊呼道:“宁常青!”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威宇出事,对他也无益,况且他与林子月以前也无瓜葛。
“就一个威宇而言,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语毕,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齐定铭,“别忘了,除了商场如战场,情场……亦是如此。”
迅速地将零碎的片段连贯,他无法置信。也许,他曾经已有过这样的意识,只是再一次懦弱地选择逃避。他不愿相信,竟是因为自己,再次将她推入痛苦致命的陷阱,嘴角牵出一抹淡笑,“我相信,晓岑不会这么做的。”
他相信,曾经犯下的错,她不会再犯!
质问
“你这笨女人,我才走几天,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未睁开眼睛,脑子恢复意识醒过来的那一刻,就感到有人使劲左右摇晃着自己的手腕,耳边传来 刺耳怒骂声。
微睁开眼睛,窗外的光线直直射进了眼球,眼前空亮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良久,她别过头去看床沿边的人,刘芳一脸担忧地瞧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