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望名侯面露喜色,道:「董长、不,董少侠回来了?」

小厮见他高兴,也不禁松了口气,应道:「是的,昨日已回来了,不过董公子没待在侯府,世子今日是特意去寻他的。」

「那可真是喜讯,快!叫厨娘再备点饭菜,别饿坏董少侠!」

「诺。」小厮恭敬地退下,顺便把桌上的东西收走,指尖才刚碰到沐攸宁面前的杯子,茶杯就碎成粉状,里面的茶水洒在桌上,缓缓外流,沾湿了她半身。

小厮还未反应过来求饶,望名侯已是脸色发黑,沐攸宁站起来后退两步,她这身衣服是赵清弦给买的,料子极好,水刚拨到上面就被吸干不少,她胡乱扫了两把,竟见手背闪出一道金光。

她对此毫无头绪,澄流却是知道的,那是道护身符,是混了赵清弦的血才能有如此的金芒,这咒法极强,施放在身上便是连蛊虫也能防住。

澄流脸色凝重,质问道:「侯爷这是何意?」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废物!」

小厮跪在一侧求饶,望名侯反手赏了小厮一掌,瞪眼吼道:「下去领罚!」

沐攸宁听得皱了眉头,他这话似在责骂小厮做事不利索,可细品一下,又像是默认了是他指使人在茶水做手脚。

她眼尖,刚落座就看出茶里有根发丝粗幼的东西飘浮,状若无色,又仅有半个指甲盖的长度,实在难以被发现。幸而她记挂著澄流的话,留了心眼儿,顺势震碎了杯子才没著招。

澄流看了沐攸宁一眼,若在赵清弦没醒之前把话捅破,他实在没信心能处理好一切,但这事又关系到沐攸宁的安危,替她做主把事抹去也是万万不可的。

沐攸宁嗤笑出声,望向澄流,意味深长地道:「这侯府风水不好,连半点酒都没喝上就要用来敬给一方土地神,难怪小道长总不让我乱走。」

澄流微讶,她并非会选择忍气吞声的人,他静观其变,甚至处处被动,仅是怕坏了赵清弦的谋算。可她分明对他们的过去、与国师的过节等一概不知,甚至他也不确定沐攸宁有无看穿赵清弦的身份,然而,她就像什么都知道似的,选择和他蛰伏,不为出一口气而撕破平静的局面。

他似乎能理解赵清弦为何会凭一面之缘就对她这般著迷。

「你与道长似乎关系匪浅。」

众人寻声望去,董倬行立定在门外,未入厅堂已先开口。他本欲在外面等张则彦一同落座,没想到竟演了一场闹剧,望名侯的小动作早被他看在眼里。

「董、董少侠!」望名侯见到董倬行,竟激动地招回小厮,吩咐他重新挪好位置,语气恭敬:「快快请坐,别累著了!」

董倬行颌首,望名侯就坐在主席,方才的茶水也有洒到他衣服上,而他却是置若罔闻,视线在沐攸宁和董倬行身上来回扫视。

「金光咒化成的护身符,并非谁都有能力施展,也并非谁都愿耗费这等精气去施加于别人身上。」

沐攸宁瞇了瞇眼:「董师兄会的真多。」

「不过……侯爷府上竟有能触动金光咒的东西,看来我是得替侯爷寻些护衞了。」

望名侯听了他的话,忽然神色大变,嚷道:「这是为救彦儿求来的方子,本侯爱子心切才挺而走险,董少侠切勿误会!」

「人无廉耻,百事可为。」董倬行淡笑道:「但愿侯爷担得起所说的话。」

望名侯垂眸喏喏:「受教。」

董倬行哼笑一声,语气严厉:「侯爷未曾踏足江湖,想来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并不清楚。江湖确实很大,却也很小,有些您看上眼的,或早已落入别人网内。」

未待望名侯反应,便见张则彦带著一身酒气来到厅堂,他走路摇摇晃晃,大半个人靠在张炎身上,侯府的人似是习以为常,仿佛这几日看到那温文尔雅的世子才是错觉。

沐攸宁和澄流两相对望,颇有些心照不宣,取了擦手布拭去身上的水渍后便又坐回位置,她虽仍不清楚这侯府上下缘何这般怪异,心里却是有点想法。

眼看只欠赵清弦,望名侯也不再等了,众人起筷,席间竟生出几分和谐的景象,望名侯见张则彦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样子,对赵清弦的不满便又添一层,心底暗骂他不识抬举,竟敢敷衍了事。

望名侯抿了口茶,很快就平伏心情,想起暝烟记已然到手,沐攸宁又是至阴命格,虽此次失手,倘若他能再寻得机会种蛊成功,定可将沐攸宁囚在身边,何愁威胁不了赵清弦帮他呢?

沐攸宁用肩膊轻轻撞了董倬行一下,压著声线道:「董师兄不是允诺送我琉璃灯吗?那日先抛下我就走了,可真让人伤心……」

董倬行不习惯在人前和谁亲近,更莫说是个女子。

席间原不算热闹,只是因为他的到来,望名侯唤了好些舞姬来劝酒助兴,觥筹交错之下,回忆猛地涌上,害得他愣是空著肚子灌了几坛大漠特有的「烧云酿」,眼前一片朦胧,就连沐攸宁那张靠得极近的脸,也显得份外娇俏。

沐攸宁见他愣神,那双炯炯如星的桃花眸便再又掺了些笑意,几乎是用气音地附在他耳边道:「董哥哥怎么不来哄哄我呀?」

少女的嗓音软糯,犹如一记催化剂,使董倬行一时间竟分了神,望著映在酒中那抹艳红,尚没来得及去想是否圈套就已经放低姿态,小声地回道:「今夜可以。」

沐攸宁噗嗤地笑了出来,手按在董倬行大腿,往腿根抚去,堪堪停在那叫人心痒的位置,若是再移上一寸,恐怕就会适得其反,使他恼怒不已。

类似的挑逗沐攸宁可谓拿捏得极妙,她两手定住未动,既给了他足够的刺激,也留下了足够的遐想。她当即辅上魅音,声音再软了几分,娇嗔一声,道:「哎,董师兄怎么这般固执呀?在房里又没人看见,管他是白天或是夜里呢?」

「不过……」她稍一顿,在他腰侧戳了一记,再道:「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去董师兄房里看、花、灯。」

沐攸宁向他抛了个媚眼,瞬间敛起神色,徐徐站起来向望名侯作揖:「侯爷的待客之道确是不错,这夜我饮得尽兴,回头自会地将席间趣事转告我家小道长」

「巨细靡遗地。」

她边往外走边道回头看了澄流一眼,只见他神态僵硬地紧随她身后,差点就要同手同脚把自己绊倒,逗得她笑出声来,刻意端起的那张严肃嘴脸瞬息又泛起笑意。

这张笑颜落在望名侯眼中,难免有点讥笑的意味,他羞愤地把酒菜扫落地上,堂内香气诱人,泠泠琴音犹在弹奏,却再也不能拼凑出一丝的热闹。

第31章 第二十九章 手足情

正当沐攸宁手上的金光护符被催动之时,赵清弦猛然睁眼醒来,并清楚意识到她置身于危险中。

赵清弦躺卧在床数天未动,下地时双足明显使不上力,他不待身体适应就强撑起来,匆匆披上外衣,扶住墙身艰难迈步,打算先把沐攸宁寻到,确认她安危。

虽醒来的时间稍稍提早了点,可也因途中未受打扰,休息得当,法力已然回复,并不碍事。

他仍有点发懵,却不得不逼使脑袋运作起来。能催动那用以护身的金光咒必不算小事,甚至可说与性命攸关,难道是张则彦趁她不注意时动手?倘若如此,澄流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对。

张则彦有求于他,定不会伤他身边的人,至少此时不会。

赵清弦才刚走至案桌旁,便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