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1)

虽然赵清弦再三拒绝,可每逢赵澄流被事情耽搁,他都会在午饭悄然藏起吃食,及后避开人群绕到花丛投喂那只猛地打破他平静生活的猫儿。

说来也怪,小动物向来好动,赵清弦本以为牠会就此逃掉,然这只猫晨间被抱到花丛,午时来投放一次食物,到傍晚时不过轻唤一声,牠便敏捷地自草堆钻出,乖巧地跃到他们身上,像在指挥二人快快将牠领回房里。

两人武艺不俗,要在偌大的后院里敛起行踪并非难事,而这只猫也似通人性,不吵不闹,更未曾踏出花园半步,如此竟让他们顺利地隐瞒了近一年的时间。

又是一阵暖风刮来,树杈上猫步疾行,所过之处花叶轻颤,嫩黄的杏叶随牠一同跃到赵清弦肩上。

阳光下猫瞳成了一道窄长的金线,两眼依旧瞪得又大又圆,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赵清弦正蹲在地上逗猫,一手捏著叶梗,另一手将半颗馒头递了过去。

杏叶扫过牠的脖颈,赵清弦趁机伸出食指挠了挠牠的脸,莞尔道:「成天吃这些东西,会长不大的。」

偏牠却是吃得津津有味,把残羹冷饭吃出佳肴的样子,赵清弦干脆扔掉杏叶,直接在牠背上揉了一把:「都快一年了,还不愿走,你就这么喜欢澄流吗?」

团子舔了舔手,一爪拍在他鞋面:「喵呜。」

「不可能是喜欢我吧?因为我」

「赵清弦。」

「师父。」赵清弦腾地站起,近一年的安逸叫他放松了防备,未有细心留意周遭动静,连脚步声都被忽视了。他望向女子持刀之姿,下意识把猫挡在身后,忽然顿悟哪里是他没察觉,她是特意敛起气息,打算像往日一般除去后患。

「让开。」女子声音冷漠,几乎是在说话的同时举刀横劈,赵清弦悚然大惊,生生吃下一刀,强忍著喉间腥气站得笔直,果断踹到花猫身上,只见牠在地上滚了几圈,崴著脚往远处逃去。

赵清弦深吸一口气,眸中染上戾色,抬头直视女子道:「我讨厌动物。」

女子长刀未收,居高临下地看他耍的小把戏,刀锋一偏,点在他肩上,赵清弦不由一抖,顺势跪在地上,试图将这事蒙混过去:「徒儿愿去领罚。」

她冷眼瞥看地上沾满泥巴的馒头,语气亦是强硬:「浪费粮食,两倍。」

***

赵清弦收回思绪,将那缺了角的面具扔了回去,并未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那段看似平静的时光里,总会有一只花猫出现,他拼命抹去有牠的回忆,却会在每段记忆看见牠的身影。

他逃避似地不去回想,话锋一转:「帮我找沐姑娘回来,记得先去换个面具。」

澄流嘴上不满,却是诚实地往外走,最后在厨房寻到沐攸宁。几人借住在刘仲洋的宅邸,对吃食不太讲究,都按照他寻常的喜好来安排,没有特意点菜。

沐攸宁与赵清弦交战半晌,回到房间后便脱去衣服,对著镜台自行处理伤口,却忍不住边包扎边想,日后摸到这道伤疤,只怕会满脑子是赵清弦哭得颤抖的模样了。

这个念头似乎有些糟糕,沐攸宁极快地把衣服穿好,又溜出房间逛了一圈,然饭点未到,刘宅除下人外就数她最清闲,眼下无人作陪,她兴味索然地伏在院中石桌,听见树上传来鸟鸣,终于寻到能做的事。

虽知吃食对相助赵清弦回复法力一事上帮助不大,既生而为人,终归离不开膳食,于是她匆匆出门,赶在日落之前去寻了只山鸡回来炖汤。

往日沐云生的吃食都是沐殖庭负责,唯有汤水交了给她,却不是她做得多好,而是做饭步骤繁琐,沐攸宁都总会弄错材料,又或记错份量,独独汤水费时熬煮,只需备好料全倒进去,依时调好火的力度就能成功。

如今赵清弦身体与沐云生一般差劲,沐攸宁自觉不得在吃食方面亏了他,主动揽起这职责,顺道消磨时间,不让自己有乘人之危的举动。

听见脚步声,沐攸宁扭头看向身后,笑问:「你醒啦?」

澄流有点尴尬,赵清弦向来不喜住的地方有太多人守著,且现在身体虚弱,定不够力气移动他,想了想,只可能是沐攸宁把他搬进房里的。

「辛苦沐姑娘了。」他拘谨地作揖致谢。

沐攸宁古怪地看向澄流,眼神颇有几分看傻子的疑虑,不懂他在客气什么,最后只是体谅地眨了眨眼,掠过此事,另起一个话头:「小道长寻常吃得很少,我都不太清楚他喜好,你能告诉我吗?」

澄流答得很快:「他不吃羊,其他都可以。」

「难怪只吃了几口豆花。」

澄流也才意识到这事,枉他还与摊主寒喧几句,得了别人的秘方,竟粗心地忽略了赵清弦总嫌羊味膻臊。

「也好也好,看来这碗鸡汤不会浪费。」

汤炖了许久,香气浓郁,难得赵清弦没因豆花的事而怪怨他,澄流自不会上赶著挨揍。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不禁咽了下口水,欢快道:「其实,他不吃的我都喜欢吃!」

沐攸宁长长地喔了一声,戏谑笑笑:「澄流,你好贪吃啊!」

「此言差矣,是节俭的美德!」

沐攸宁舀汤的手顿时一抖,猛地被澄流的话勾回未平的心思。忆起方才两人竟就在澄流面前亲得火热,放肆如斯,不由得疑心澄流是否早已醒了过来,整个过程被他听了去。

她悄然瞄了澄流几眼,但见对方动作自然,这才如释重负,权当是碰巧,忙与他笑闹几句就扯开了话题,把汤端到赵清弦那处,与厨房做好的饭菜一起用下。

第75章 第七十三章 下战书

另一边厢,云河城内斜巷的勾栏里。

雅间内共四人,除却董倬行和岳平,便是与沐殖庭正对坐的赵岷。

赵岷年近六十,头发花白一片,久居国师一位,相貌不怒自威,周身蒙上叫人探不出深厚的内力,直叫人望而生畏。

「没想到澄流那竖子被蛊控了还记挂著不能杀他。」

沐殖庭抬眸看赵岷,刚才与他潜入刘仲洋的宅邸,一是对赵清弦动了杀心,不愿再留他性命;二是自合作以来从未见过赵岷出手,这番行动倒可看看他有多少斤两。

虽未设想必定成功,可也没想过赵岷引以为傲的蛊术会失败得这么彻底,赵清弦至今毫发未损,并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沐殖庭眸色渐沉,正盘算如何在武林大会借机铲除赵岷。

早些时日,他寻来一本古旧的刀诀,细看竟与玉城门招式极像,按理说那本刀诀是某家独创的秘笈,不应流传在外,他几番探查,最终发现了当中的跷蹊这秘笈必是玉城门夺来的。

玉城门根基深厚,若将这事公诸于世,顶天就是让其名声受损,沐殖庭不甘于此,顺藤摸瓜地寻到刀诀的后人,安排了一场偶遇,好让他燃起复仇之心。

要点起大火,往往丁点火屑就足够。后面的事,自有国师干涉,届时他还能作壁上观,静看几方人斗个不死不休。

思忖及此,沐殖庭神色稍霁,揶揄赵岷道:「国师未免过于自信,眼看只差一步都选择撒手撤退,留下后患。」

长久以来多是岳平替赵岷和沐殖庭传话,眼下气氛不善,他主动出言缓和:「教主别急,据说蛊虫脱离蛊主太久会显懒怠,今日国师已唤醒蛊虫,下回定能全力操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