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兵们顷刻间出动,阿潮轻功前来?护驾,然他一人寡不敌众,很快他的肩上又新添多处刀伤,血洒林间,却寸步不退。

段乞宁强咬着?牙关爬起?,朱可瑛借力搀扶她逃离,边逃边气得目眦欲裂骂着?:“混蛋王八,你们竟然毁约!”

她的骂声?被兵刃相接的声?音盖过,刀剑无情,私兵们锋利的刀刃很快破开?阿潮的防守,直直朝段乞宁和朱可瑛砍来?。

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朱家主的箭矢射中偷袭者的手腕,只听她们的惨叫声?响彻林间,兵刃落地,朱家主的人手踏马纵横而?来?,疾驰而?过。

朱家主眼疾手快,马身掠过段乞宁时,一把将朱可瑛拦腰抄起?带走。

朱可瑛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段乞宁越来?越远,手脚还在朝她那头扑着?:“啊啊啊宁宁”

她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林间,朱家的军队来?得快去得更快,恍若一阵风,只带了朱可瑛走。

这样的结果,段乞宁已是满意,但她根本顾不上心弦松懈,强撑最后的力气爬起?,朝汪娘子大喊:“快!”

汪娘子慌里慌张拉扯着?崔锦程上马车,阿核亦火急火燎奔上车舆牵缰绳,阿潮则忍着?伤痛断后收尾,回身施展轻功时朝段乞宁伸手。

段乞宁借力飞跃,瞬间抱住车厢顶,而?阿潮落后半截,堪堪拖拉住车舆的尾架,一马车五人从林间急速穿过。

“追!”苏彦衡下达指令的一瞬间,赫连晴忽然惨痛地唤一声?,将众人的思绪全部吸引过去。

离她最近的邵筠瞳仁一缩:赫连晴的嘴角也溢出鲜红血迹,她胸腔起?伏、瞳布血丝,赫然是和方才段乞宁一模一样的情景!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杀气

赫连景见状上前, 顾不上女男之别?,一把?抄起赫连晴的手把?脉,末了臉色骤白:“血气翻涌,欲念旺盛, 痛感减弱, 如火中烧, 此为……大幽情蠱、‘鳳求凰’!”

蘇彦衡睫羽猛顫:“什么时候中蠱的!”

赫连晴拼命抑制这股异样之感,她自个也纳闷究竟是何时中的鳳求凰, 倏然颅內闪过接風洗尘宴后,拓跋箬与她在更衣间屏風后缠绵的景象。

“竟是那次……”赫连晴痛苦地?呢喃道, 苍白的臉色上布满惊诧。

蘇彦衡气得咬牙怒道:“太女殿下!微臣当初是如何告诫您的!男人不可?信!男人是累赘!微臣早劝殿下殺了他殺了他,殿下就是不听!他就是蓝颜祸水, 是殿下成就雄图霸业的最大障碍!如今倒好, 他给您种下蠱毒, 如此歹毒心思。”

赫连晴额角青筋暴起, 她擦了把?嘴角血迹, 大汗淋漓地?反驳道:“不……我知晓箬儿的性子?, 若非他对我爱之深,他怎会对我种下情蠱?是因为我良久未兑现要娶他为夫的承诺,他对我丧失信任, 为了留住我的爱,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既为情蛊,只要我与箬儿心里都有对方,想必也不会有大碍的……”

她在大莽为质时,读到风俗志传上对鳳求凰的记载:施蛊者?和受蛊者?雙方需要恩爱不疑,如有一方背叛,那方会遭受蚀骨焚身的痛苦。所以?, 只要雙方矢志不渝,双宿双飞,便形同虚设。如今她发作,是因为赫连景点燃的那半株大幽凤尾花的缘由。

听及此,蘇彦衡险些两?眼一黑:“简直是执迷不悟!”

“报”蓦然林间有小兵匆匆赶来,“前线来讯,大莽小凰子?于大延境內失踪,大莽笃定?是大延有意为之,竟大军壓境,施壓边界!而今她们的军队已踏过雪州边防,怕是要直攻京州!”

蘇彦衡和邵家母女皆是眉目一顫,赫连晴更是一口?血呛出,她的心在听闻拓跋箬下落不明?后爆发撕裂般的痛感。

“父亲,是你的手笔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动他!”赫连晴白牙染血,怒目圆睁,她下意识的反应,是苏彦衡背着她铲除掉了拓跋箬。

苏彦衡为此心寒,当即冷道:“太女殿下,大延刚结束内乱,我等在凌安王手中折损不少人马,此事若是微臣有意为之,无异于自掘坟墓!”

拓跋箬失踪,生?死未卜,大到对大延而论,小到对赫连晴而说,都是一件不利之事,或许足以?称得上是噩耗!

“绝不能让她们踏入凰土!”苏彦衡凝眸,“北征在所难免,邵大将军,此事还需劳您亲驾一趟。”

“邵家军誓死护佑国土!”邵冬夏果断领命。

苏彦衡又道:“其余的人,兵分两?路,一路由邵小将军领队,护送太女殿下平安回京、宣召太医,想办法抑制‘凤求凰’;剩下一路继续追……”男人的眸光落在赫连景身上,将追殺的“杀”改为追拿的“拿”,“追拿永康县主,务必要将除她之外所有知晓秘钥线索的人赶尽杀绝!”

“首辅大人!伯府朱家是否需要……”一小将道。

苏彦衡沉眸思忖片刻,道:“朱家,罢了。其为前朝伯府门楣,若紧追不放恐招致老臣生?怨,不利于太女殿下继位。”

手下领命,各队兵马按部就班,各司其职,苏彦衡等人此番波折,给足段乞宁他们逃跑的时机,待到苏彦衡的人马得令去追段乞宁时,承载二女三男的马车早已消失在此方林间。

……

段乞宁等人片刻不停,接连走了两?天两?夜,自晾州一条崎岖小道蜿蜒出地?界,往东南的方位直奔。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车五人步入棠州境内。棠州位于晾州和桑州之间,较桑州还有不少距离,若非三人的伤痛到达不可?置之不理的地?步,汪娘子?也不敢冒险在棠州停泊。

他们此时的马车停靠在山林间,隐匿在错综复杂的灌木林里。阿核夜以?继日?驾马,未免有些精疲力竭,彼时暂获休憩的时机,正倚靠在外头的马车架上打盹。

而汪娘子?则在车厢内忙前忙后施針,不算宽敞的车厢早被三位病号占得无处放脚。

车厢最右側为阿潮,阿潮身负多?伤,舟车劳顿更令其血气耗尽,此刻脸色发白陷入昏迷,汪娘子?已为他简单包扎,止血針定?在身上。

车厢中间为蛊毒发作的段乞宁,昨夜她忍耐得过于痛苦,汪娘子?于心不忍,一针下去令其昏睡,然施针催眠大法治标不治本,蛊毒暂时因为她丧失活动能力沉寂,待到段乞宁醒来后,还是会发作难捱,这令汪娘子忧心忡忡。

车厢最左側为崔小公子?,他抑是被胃疾折磨得满地打滚,昨夜疼得昏厥过去,梦中还在蜷缩和抽搐,汪娘子也是只能施针暂缓一二。

汪娘子?擦擦额角汗水,她两?宿没睡,一直在照顾这三个病号,丢了他们仨或许会轻松不少,但她医者?仁心,委实作不出这种背叛本心的事,便一边躲避苏彦衡等人的追杀,一边沿路寻些救急药材,这段时日?靠着车厢里的储备粮食,勉強也是把?日?子?熬过来了。

三人之中最先醒的是阿潮,作为暗卫的本能,一经睁眼,男人便翻身而起,手握长刀抵在靠近的汪娘子?身前,待看清汪娘子吓得魂飞魄散的脸庞,阿潮这才收刀:“抱歉。”道完,他守在段乞宁身侧,眉目因为撕裂的伤口疼得紧紧皱起。

汪娘子?给了他常备的金疮药和纱布,磕巴道:“稍后在下下马,你自行……”

阿潮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阿核平日?也是如此,汪娘子?见怪不怪。

说话间,第?二个醒来的是崔锦程,他不过悠悠然转醒,久未进食的躯壳使不上力气,疼得只能蜷缩在车舆里,泪花自他眼角溢出,少年強忍苦楚喘息。

紧随其后,他的腰肢缠上一股滚烫,段乞宁于半梦半醒间蛊毒发作,竟直愣愣凭借本能,扑往他的身体,缠在他的身上,手指竟已经上了崔锦程的胸口?。

少年微红的眼眸凝望向汪娘子?,吓得后者?登时大叫,飞一样地?从车厢中逃窜出去:“在下这就去林间寻觅寻觅是否有能治疗崔小公子?胃疾的药材!”

汪娘子?面?红耳赤逃窜,临走前还特地?叮嘱自家夫郎莫要进去打搅,阿核应是,再度闭上眼睑补眠。

车舆内,响起唇齿交叠的响动,段乞宁已完全将崔锦程压入身下,虎口?卡在少年的一条腿的后膝盖间,将他的腿上提抬起。

“宁姐姐……别?……”他在她身下颤抖,头晕眼花间没有丝毫力气反抗,却又不想在这里、马车里、当着阿潮哥哥的面?和段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