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乞宁揉弄许久,待到少年神色缓和,她取了茶葉梗仔细塞往将将穿好的右耳洞中?。

“宁姐姐,我想?要那个?耳坠……”崔小少爷趁她去取另一根茶葉梗地时候开口道。

段乞宁循声回望:“你现在又要了?刚在街上问你你又?说?不要?这么?晚了上哪里去给你买?”

崔锦程卡了个“我”字,憋了半天,说?不出话,可是灰黑眼瞳中?全是倔强,臉上就差明晃晃写着“就是想要”四个大字。

“倔驴…哦不,倔兔。”段乞宁如此?形容,朝镜子中?的少年摆了个?绕圈的手势。

崔锦程读懂了她的意?思,屁股为圆周中?心,挪至腿将身子面向她。

见他听话,段乞宁勾着唇角,倾身逼近,一只腿抵开他的膝盖,令那少年不得不岔.开.腿,崔锦程霎那间绷緊身躯。

他心猿意?马时,段乞宁抄起他的下巴,崔锦程对上她那双偏绿且幽长的眼眸。

少年有意?识地挪开视线,望向她的耳垂。

“宁姐姐,你怎么?也有耳洞?”

“你今天才?发现吗?”段乞宁手指用力,表达不满,“之前在雪州部?落,我不就戴过?耳飾,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崔小少爷被她捏疼了,面上摇着下巴挣扎一二的样子,实则背地里借机蹭蹭她的手指。

段乞宁松懈几分?力道,解释:“南下桑州时穿的,大幽那儿女男都戴耳饰,入乡随俗就打?了对。”

又?是“南下”,崔锦程听到这个?词汇,本?能地又?被刺痛一下,眸底折射逃避和难受的情绪。

段乞宁这会与他面对面,很敏锐地捕捉到,问:“怎么?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小少爷偷偷打?量她的眉眼,“是我害得你离开晾州,去往偏僻的江南桑州……宁姐姐这一路,当是吃了好多苦。”

“那倒不至于,我南下又?不是因为你。”段乞宁无所谓地道。

世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被当街羞辱,无颜面留在晾州才?往桑州遁逃的,实则不然。

“又?不只是因为你。”她很快纠正?改口道。

如此?,崔小少爷的神情愈发落寞了。

段乞宁没细究,在他黯然神伤间捏住他的左耳垂,将茶叶梗穿进去,复述汪娘子的医嘱道:“先戴三日的茶叶梗养养肉,三日后给你换纯银的钉饰。”

少年垂于大腿衣裙上的手慢慢勾住她的衣裙,隔着衣裙触碰她的后膝盖,力道很是隐晦。

段乞宁朝下看了看,崔锦程几乎算是抱住了她的大腿,他抬头朝她仰视,眼眸湿漉的模样,还是为了那对耳坠道:“宁姐姐,我还是想?要,明天、明天我们再去买好不好?”

“明天我要和知州干活去了。”

小少爷疑惑。

段乞宁也没遮遮掩掩,当下她将七凰子和一众陪读要来晾州求学、点名道姓命永康县主主持大局的事情传达,换来的是崔小少爷略微紧张起来的呼吸声。

他陷入沉思长久后道:“那我自己去……”

段乞宁好笑?地道:“你怎么?去?没有我的陪同,你哪里都去不了。”

那少年斗胆,眼瞳噙着可怜的味儿巴巴仰视她:“宁姐姐,我想?和您求个?恩典。”

段乞宁嗯哼一声,等他下文。

“宁姐姐往后每日去书院打?理讲堂,书院衣食素雅,宁姐姐肯定吃不惯的,我想?每日给你做好吃的送去,求宁姐姐能够准我自由出府……”

“乖乖,你这要求可不小了,你恃宠而?骄也得有个?度。”段乞宁淡淡道。

一般大户人家家中?,已嫁为人夫的正?君和侧君被限制出入的桎梏少些,好比崔青衍,即便没有段乞安的陪同,在诸位兄弟的邀约下,可自行出府相叙,不过?仍需报备。相较之下,侍夫身份低微,所受限制较多,更莫要说?连主子都算不上的“侍奴”了,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段乞宁没把话说?死,神情也不是坚决强硬地拒绝,崔锦程便知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勾着手指在段乞宁的大腿上摩挲,攒动衣料簌簌作?响,又?把他自己的面颊贴了上去,伏在她的右膝盖边讨好地蹭着:“求求宁姐姐了。”

望着膝边拱成一团的少年,她缠起几缕他的发丝把玩,语气戏谑:“不就是想?偷偷溜出去买耳坠嘛,找这么?好听的借口……”

崔小少爷扬起头反驳:“不是的,我又?没有银錢。”

段乞宁噗嗤一笑?:“你确实没有錢,但是你不是有挺多赚钱的法子的,做刺绣做男红,你不是很擅长的?今日成衣铺那小厮做成那样都敢献给我,你做的肯定能卖不少价钱。”

少年耳廓一热,自是想?起清明前后他迫不得已要钻狗洞那回事。

崔锦程把脑袋抽离她的腿,委屈着道:“宁姐姐,我不是想?去买耳坠……”

段乞宁嗯了一声。

少年把内心真实的念头压下去,复又?抬头望她:“宁姐姐近日不是想?吃冰皮绿豆糕很久了吗,我隔天就给宁姐姐做,做好了盛些冰块镇着,我从家里坐马车送去晾心书院,也赶得及。”

段乞宁本?想?对他说?,送吃食这种小事可以交给下人做,方才?想?起他是侍奴,在府中?没有差遣下人的资格,故而?事事亲力亲为。

她摸了摸下巴,脑海中?想?象冰镇过?的冰皮绿豆糕那令人垂涎三尺清透,想?象一口咬下去的丝滑酥糯,到底是有点馋小少爷堪比宫廷御厨的手艺。

“那……成吧,准你自由出府,明儿我去和母亲说?。”

小少爷笑?逐颜开,映着烛火,眼神明亮如皎月:“谢谢宁姐姐!”

“你这声谢可比以往任何谢都真情实意?啊!”段乞宁捏了捏他的脸。

她也知晓,崔锦程从前家里人逼得紧,出入被限制,把人都给逼到抑郁“自残”,能像个?寻常百姓家的儿郎一样在街上凑热闹,是他穷极一生难以企及的奢望。

常言道自由无价,那少年得允出府,整个?人就如重获新生一般,面上的笑?容都由衷不少,映着烛光荡漾,让段乞宁也为之动容,跟着心情起伏向上,她弯了弯唇角。

为了防止他得意?忘形,段乞宁适时敲打?:“准你出府是为了给我送吃的,不要玩心盛烈,撒野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到时我会派家厮跟在后边的,你身份和模样招摇,出门给我带好帷帽,不得同旁人接触,就待在马车里,可以看,不能下马车,除非到了书院门口。”

崔小少爷收敛笑?意?,乖顺点头,但眉眼里的喜悦怎么?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