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小厮则狡黠地嬉笑着:“国公爷,您还装什么呢?府中的管家权力不是您亲自交到表妹手中的吗?国公夫人远在娘家养胎,得知此事,便亲自拍板为您纳妾入门。有如此宽宏大量的夫人,您应该暗自庆幸才是!夏知虞为您繁衍后代,这份艳福,日后您大可不必忧心后继无人。”
江姝竟然为他纳妾?
郝仁只觉得这荒谬至极,即便是他母亲在弥留之际为他操持这门亲事,也不可能是江姝的手笔!
韦德的脸色已经彻底铁青,心中暗自咒骂,觉得自己之前对郝仁的称赞,简直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愤然起身,冷冷地哼了一声:“护国公如此享受艳福,老夫就不在这耗费你的宝贵时光了!只是,正室夫人怀孕期间,竟然让妾室僭越正室的地位,这实在是宠妾灭妻的行为。明日,老夫必定亲自在皇上面前揭发你的所作所为!”
郝仁此刻心慌意乱,如同一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小鹿,不知所措。
他在历经重重难关后,好不容易才说服这位韦德光临,甚至赢得了他的青睐,然而世事难料,竟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他急切地试图挽回:“韦大人,请您听我解释,阿姝或许只是与我闹情绪,才会如此草率行事,我确实没有纳妾的念头!”
韦德目光如冰,心中不禁感到失望,仿佛从前所看之人不过是一场错觉:“你竟然还如此缺乏责任感!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令夫人擅自为你纳妾,难道不是因为你施加的压力吗?若是你断然拒绝,若是你坚决守护她,她又怎会无奈地将夫君拱手让人?”
韦德失望,带着一丝苍老的眼角变得有些湿润,他的斥责似乎既是针对此刻背信弃义的郝仁,也是对往日那个不够勇敢的自己。
第100章 跪见
廖陵奚对父亲是否纳妾并不在意,毕竟他已是父亲唯一的子嗣,但他在乎韦德。
先前,永定侯府的老顽固逼迫他父亲与他断绝师生关系。
今日赴约之前,父亲曾告诉他,有机会成为韦德的门生。
目睹韦德起身离去,廖陵奚急切地呼喊:“尚书大人,您之前不是说过还要考核我们的策论吗?”
然而,此刻的韦德感觉被郝仁欺骗了,连带着对廖陵奚也心生反感,“你的经典之学不过死记硬背,一派胡言,如此天赋有限,却不勤奋好学,只知投机取巧,日后若为官,必成佞臣!”
言罢,他挥袖离去。
其他官员与大儒见郝仁触怒了韦德,也纷纷起身告退。
廖陵奚被责骂得体无完肤,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不仅未能成为吏部尚书的门生,反而背负了一个不学无术、只会攀附的名声!他的仕途之路,似乎已是一片黯淡无光。
在众人散去之后,仆役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宴席的现场,桌上杯盘散乱,一片狼藉,只留下郝仁与廖陵奚父子二人。
廖陵奚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激愤地问责:“父亲,这该如何是好?今日韦尚书的那番评语若是传扬出去,我如何让白鹭书院的学子们不对我指指点点?将来在官场上,别人提及我,必然也会想起韦尚书的评价。”
郝仁此刻头痛欲裂,廖陵奚是他唯一的血脉,对他寄予厚望,他自然不愿意见到儿子前程尽毁。
然而,目前江姝将他纳妾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而夏知虞的身份又极为敏感,无法轻易处理,韦德那边看来也是无力回天。
郝仁在官场上素来不是佼佼者,此刻只能想到他以往所采用的策略,“为父会为你寻觅他法,为你挑选一门有益于你仕途的亲事,寻找一个能够助你一臂之力的亲家。”
“父亲,我渴望得到江颂宜。”
廖陵奚一想到江颂宜那倾城之貌,眼中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贪婪之光。
他早已知晓江颂宜并非他的亲生妹妹,随着她越长越美,风华绝代,他对她的占有欲就越发强烈,可惜每次都被江颂宜巧妙地逃脱,如今更是躲进了永定侯府这个铜墙铁壁之中。
廖陵奚心中认为,在这京城之中,除了皇家之外,哪里还有比永定侯府更为显赫的人家,“若是能成为江鼎廉的女婿,他必然会大力扶持我,不是吗?”
然而,郝仁听后却脸色一沉,“陵奚,言辞需谨慎!”
“你与江颂宜毕竟有过兄妹之名,若是娶她为妻,定会招来众多非议,对你的声誉有损。而且永定侯虽然功勋卓著,但权势过大必遭忌惮,侯府早晚有一天会衰败,江颂宜,她并不配得上你!”
廖陵奚听后,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父亲所言极是。”
在永定侯府辉煌不再,陷入颓废之际,江颂宜失去了坚实的靠山。那时,他将她抚养为外室,仅供自己玩乐消遣,再无人能够置喙。
郝仁沉声说道:“我为你挑选的是翰林学士桑昊的千金桑雯茵。唯有翰林学士方能跻身内阁,若能迎娶桑雯茵为妻,你的仕途必将一帆风顺。”
廖陵奚听闻此言,心中涌动着一股澎湃的热潮,“不过,父亲,我曾听玉窈提起过,桑家的嫡长女似乎与江锦昭正在商议婚事?”
郝仁语气冷漠:“不过是初步议亲,尚未定下婚约。即便有了婚约,也未必不能改变。既然永定侯府让玉窈失去了四皇子的正妃之位,那么就让他们嫡长孙的婚事作为补偿吧!”
廖陵奚在书院时便对江锦昭那副孤高自诩的态度嗤之以鼻,想到能夺取他的未婚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狂喜。但很快,他的理智重新占据上风,“只是,父亲,以我目前的身份地位,桑家会愿意将嫡长女嫁给我吗?母亲如今还在囹圄之中,我背负着囚犯之子的名声,恐怕连春闱都会受到影响。”
郝仁目光深邃:“桑学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她宠爱有加,只要她愿意,任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再是障碍。陵奚,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你如何巧妙地运用心思了。你母亲的事情,侯府的人监视着,我无法轻易插手,只能靠你妹妹借助四皇子的势力来解决了。”
……
护国公竟然纳妾,这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整个京都。
郝仁担忧韦尚书会弹劾他宠妾灭妻,于是当日并未返回国公府,而是直接前往永定侯府。
然而,侯府的门童却将他阻拦在门外。
门童大声说道:“国公爷今日新纳妾室,我们姑奶奶吩咐,让您去陪伴表妹,不要在此干扰她养胎。”
在繁华的都市之中,郝仁一见府门前人潮涌动,便毫不犹豫地撩起袍角,双膝跪地,诚恳地诉求:“我今日务必见到夫人,倘若夫人不允相见,我愿长跪不起。”
街道两旁,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他们纷纷围观这一幕。
“护国公府这是演的哪出戏?方才纳了妾室,这会儿又跪求拜见原配?”
“护国公夫妇素来情深意重,想必是闹出了什么误会,现在正求得夫人宽恕。”
“堂堂国公爷放下身段,跪地求见,足见其对夫人视为至宝。”
江玉窈闻听此事后,急忙前去劝慰江姝,但见郝仁坚决不肯起身,她便提着裙摆,疾步赶至府门前。
江颂宜也忍不住好奇心,前去观瞻这一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