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你是谁?”李祤问。

他心中猜度,或许是九妹欺男霸女偷藏了并不情愿的面首,这才如此忌惮他的到来。

他的衣袍被攥住,那神情愤懑不堪的青年闭了闭眼睛,破裂的唇瓣开合,尤带难以下咽的腥气,“下官见这位贵人在公主府中来去自如,在此先见过贵人了。”

李祤见他落魄至此任旧不忘礼数,心中多了几分好感,又听他自称下官,还有些能力推测自己的身份,不免更好奇了些,莫非这九妹当真如此荒唐,竟对朝廷命官下手了?这可是大罪,难怪兮兰要躲躲藏藏,便多问几句,“你是什么官职,又为何深夜出现在公主府中?”

朱易心念电转,分不清此人是敌是友,不好全部托出,半真半假道,“下官是虞家军下的一名长史,名叫朱易,本入宫点卯,恰遇到几位公主府的姑姑搬送物事,便帮了一把,谁知被引入书房,便被绑了起来,下臣猜测许是不小心得罪了府中的哪位掌事,故而做的恶作剧,定然与公主无关。”

李祤一听便明白了。

这美貌青年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替公主开脱。

他显然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是兮兰身边的人,只能先将兮兰摘出来,如此兮兰有了台阶下,保住了皇家的面子,亦保住了自己的前程。

原来这便是不久前与宁家女婚宴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探花郎朱易。

李祤一开始发现朱易身负官身,第一个念头不是救他,而是怕他把事情闹大,他并不害怕兮兰的名声,而是害怕皇家的面子,天子威重不可侵犯,公主强辱朝廷命官的丑闻传出去,兮兰没什么好下场,这探花郎只怕也要拿出去祭天,如今看来倒是个识相的,他既不会追究,此事便就此揭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倒是委屈了这探花郎。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最终却是被迫害者替迫害者背书,可见弱肉强食实在世间真理,他身为统治阶层自然不会与被统治者共情,但生出一些怜惜之心还是愿意的。

李祤伸手扶他起来,亲自替他松绑,“今儿便在此与我凑合一晚,明日一早带你出去。”

他这般放话,朱易不免小心问道,“不知这位贵人是何身份?下官总觉得似在哪里见过您。”

李祤笑了声, 倒不是个傻的。

只这声音如此虚弱,又透着股不自知的媚态,到底让这位三殿下多看了几眼,竟也在昏灯下微微失神了。

“兮兰方才在房中下了药,本殿下有些乏了,此刻还有些热。”

三殿下勾了勾唇,眼神清明,又哪里又中药的模样,分明是拿朱易来寻开心,朱易却被捆了许久,也无暇察言观色,只在心中盘算着终于想起来哪里见过这位殿下了,是在不多的几次宫宴,包括太子册封那一日,他都不远不近地瞧见过几次,但宫宴贵人众多,距离又远,哪能每个都记得真切,他心中有所思虑,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说错话,误打误撞攀着皇子才能从九公主府中保住命逃出生天,也没明白李祤话中玄机,心不在焉地回道,“若是觉得热,殿下可找个东西灭灭火。”

李祤纯良一张脸笑得眉眼弯弯,“眼前可不便是有现成的?”

朱易惊呼一声,便被他捂着嘴按到榻上,“小声些,惊到兮兰便不好了。”

朱易发丝凌乱被他按倒,唇瓣因惊吓而微微张开,艳红的舌尖若隐若现,李祤忽而便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朱易本便破皮的嘴肿了一圈,瞠大了双漆黑眼瞳,“三殿下!”

李祤笑着像只偷腥的猫,面前的朱易神情错愕,唇瓣鲜红发肿,方穿齐整的衣袍堪堪又被剥开,随着胸膛一起一伏,面颊因方才的接触比宫中侍女小衣上嗅的四季花还要红几分。

朱易再没有敢动,李祤却心情很好地把他往里挤了挤,“就这样将就一晚吧。”

皇家的人板起脸都有天然的威严,仿佛方才发疯啃了他一口的狗东西不是眼前这个似的。

朱易咬牙切齿,思及今夜处处受辱,对他下手的人又是那兮兰公主,连报复都无法报复的时候心态有些崩塌,对身侧酣睡的三殿下又惊又憎,辗转反侧,到底凌晨的时候才堪堪入了梦中。还休不到片刻,便被一声鬼哭狼嚎惊吓醒来,惺忪睁开眼睛,便见三殿下着里衣,拿皇家的威严板正着脸与角落里一只老鼠对峙。

朱易皱着眉头,光脚下床提起老鼠便顺着窗外扔出去,梦游似地重新倒头大睡。

李祤摸了摸鼻子,咳嗽两声,像是想要重新找回威严,但唯一的看客已经重新入了梦乡,只能斯斯艾艾地对着方才老鼠所在的空地絮絮叨叨,“不是本殿怕你,是你深更半夜从本殿下脸上爬过去,本殿这才不得不起来除掉你。”

他这般自说自话,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朱易,夜风漆黑,晚潮汹涌,窗外的竹林哗哗响动,熟睡的朱易翻了身,露出两条被捆着发紫的手臂,不免好奇上手手戳了戳,探花郎吃了疼,委屈地蜷缩成一团,低低喊了声娘。

李祤轻轻叹了一口气,戳他的脸,直到看到脸颊上留下一个红指印。

“你还有娘可以喊,知足罢。”

第56章

翌日天光大亮,朱易将昨夜之事忘到九霄云外,只瞧着三殿下今日总是状似无意提起什么硕鼠硕鼠,总觉得看自己似乎毫无反应松了一口气。

朱易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摸不着头脑。

但三殿下既然言之凿凿,“公主府算什么,本殿下必然能带你出去。”那应当是没有问题了。

但连三殿下本人都没有想到,打脸来的如此快。

李祤本以为兮兰也当借坡下驴,没有道理必须要逼死一个朝廷命官,今日他带着朱易不辞而别,并留信声称事不会外传,按照常理兮兰也只能作罢,谁知兮兰执念如此之深,甚至命人将公主府全员禁严。

兮兰只是想借机发作引来虞凤稚,若虞凤稚当真来了,她也便能死了心。

若虞凤稚不来,至少还能证明她有机会。

到时候当真让三兄带人走了,也没什么。

她算是想明白了,从昨夜三兄忽至,便必定是虞凤稚找不到人,疑心到她头上,哄骗三兄前来探个究竟。三兄昨儿来的不明就里,若当真看到朱易,多少也猜到了点什么,冲着朱易顶着虞家的名头,三兄也是要带他走的。

昨儿让三兄来,相必虞凤稚不想打草惊蛇,只是来探探底,若不用出面三兄便能带走人岂不更好,可见虞凤稚是铁了心不想和她纠缠。

兮兰心中觉得发冷。

男人绝情起来当真是刀刀插在心尖上。

她这是在逼虞凤稚出来。

李祤便如兮兰猜测,从看到朱易,得知朱易与虞家的关系时候便猜测到此事并不简单。

虞凤稚一一

这是打翻九妹的醋坛了。

于是李祤老神在在袖手旁观,总归是虞凤稚亲自承认过虞家的人,虞凤稚不会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