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货轮救起这个濒死的男人时,他正用皮带把自己绑在舵轮上。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护士凑近才听清是"临江...法医学院...讲座..."
"疯子。"医生看着检测报告摇头,"三根肋骨断裂,胃穿孔,左手二度烧伤,居然还能保持清醒。"
裴图渊拔掉输液管,用最后的现金买了动车站票。36小时的行程里,他站着吐血,却不敢合眼,怕错过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当临江市法医学院的鎏金招牌映入眼帘时,裴图渊的膝盖终于跪倒在地。雨水冲刷着玻璃幕墙,他看见报告厅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姜竹荫穿着白色西装,正在演示新型尸检技术。
她瘦了,锁骨像刀刃般锋利,可拿手术刀的手指依然稳如当年。
"荫荫......"他踉跄着冲进会场,湿透的西装在地毯上拖出血痕。
全场愕然。姜竹荫抬头,目光扫过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这位先生,"她微微蹙眉,"我们认识吗?"
裴图渊的瞳孔骤然紧缩。他颤抖着举起那枚金牙,齿面上还带着海水的咸腥:"你妈妈的...我从玫瑰园...从海里..."
"抱歉。"姜竹荫后退半步,转向保安,"请带这位先生去医务室,他看起来需要精神科干预。"
她转身继续讲解幻灯片,投影仪的光束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裴图渊突然发现,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陌生的婚戒。
"根据最新研究,"姜竹荫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人类大脑会虚构记忆来保护自己。"她点击遥控器,屏幕出现"创伤性失忆症"的病理图解,"比如忘记最痛苦的人和事。"
裴图渊的呼吸停滞了。
他疯狂翻找手机里两人的合照,却看到姜竹荫走到前排那里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温柔地给她递保温杯。
"谢谢亲爱的。"她冲那人微笑,那是裴图渊七年都未曾得到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荫荫!他是谁!我才耍你的老公!你看看我啊!”
他冲到两人的前面,姜竹荫皱眉盯着裴图渊,眼神不悦到了极点。
“这是我的未婚夫,顾斯年。”
16
裴图渊整个人如遭雷击。
未婚夫......
不,不可能,荫荫是他的妻子,怎么会有未婚夫呢,她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
连日以来的奔波,让裴图渊再也承受不住,他咳了一大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病人血压200/120!"赶来的校医惊呼。
裴图渊倒下去时,看见姜竹荫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她雪白的衣角拂过门框,像七年前解剖室里,那具永远缝合不好的尸体。
“还好吗?”
顾斯年轻轻揽着她的肩,姜竹荫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
“我很好,遇见你以后会更好,别担心我。”
姜竹荫第一次见到顾斯年时,他正站在博洛尼亚大学法医系的走廊尽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冽如手术刀,修长的身形被白大褂衬得愈发挺拔,整个人像一尊冰雕的希腊神像完美,却不容靠近。
然而,第一次的相遇却让她觉得顾斯年坏透了。
作为校方安排的助教,顾斯年几乎把所有的琐事都丢给了她整理文献、校对数据、甚至清理解剖室的器械。
而每当她提出想参与真正的法医学研究时,顾斯年只是冷淡地抬眼看她,丢下一句:“先把这些做完。”
姜竹荫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
她一脚踹开顾斯年办公室的门,将一叠文件重重拍在他的桌上。
纸张散落,露出密密麻麻的批注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完成的文献综述,却被顾斯年用红笔圈出无数“错误”。
“顾助教,”她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如果你只是想找个打杂的,不如直接雇个清洁工。”
顾斯年缓缓抬头。
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修长的手指轻轻推了推镜框,语气平静:“姜竹荫,你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做这些吗?”
“因为你觉得我不配?”她冷笑。
“因为你不懂规矩。”顾斯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在这里,想要学东西,就得证明自己值得。”
姜竹荫眯起眼:“怎么证明?”
顾斯年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档案,丢到她面前。
“悬案编号X-749,1987年无名尸骨,死因不明。”
泛黄的档案袋上沾着干涸的血渍,仿佛还能闻到腐朽的气息。
“一周之内,查出死因。”顾斯年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做不到,就永远别想碰核心课程。”
姜竹荫一把抓起档案,冷笑:“一言为定。”
解剖室的灯光惨白。
姜竹荫戴上手套,轻轻掀开裹尸布。一具近乎白骨化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骨骼上残留着零星干涸的组织,颅骨上有三道诡异的裂痕。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放大镜,一寸一寸检查骨骼的每一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