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心下也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想必这刘庄头没少欺上瞒下,那些佃户穿的那样简朴,而刘庄头却是打扮的这样光鲜亮丽。
“哪里呢?都是准备今天开始的,二奶奶不妨仔细瞧瞧,这些佃户现在都是要去干活的。”刘七说着就朝着身后的那些佃户瞪了一眼,随即笑呵呵地朝着林疏棠道:
“是小的管教不力,让二奶奶见笑了。这庄子里有不少的果蔬和家禽,特别是鸭子有些都养了足足有三年呢,煲老鸭汤最是鲜美。”
“哦,是吗?那就有劳刘庄头了。”林疏棠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底色,她轻啜了口茶,在刘庄头下去时对身侧的春祺吩咐道:“你去佃户那边打听一会儿。”
春祺应了,便离开了林疏棠的位置。
刘庄头的妻子李氏此刻正远远看着不远处的林疏棠,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边嗑边问身旁的刘七:“你确定这主子看不出什么端倪?”
“哼,从来没下过农活,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据说还是侯府的嫡女,尊贵着呢。对田里的事情可能半点都不知道,更别提让她来管农活这些事儿了。”刘七很是自信拍拍胸脯。
李氏看了眼被肥肉堆得瞧不出当年瘦削身形的刘七,却是不由得否定了他的想法。
远处的二奶奶瞧着好看又纤弱,但总让她有些不安。
她知道如今这富庶日子是怎么来的,无非便是压榨那些佃户,自己一头独大,因着越来越苛刻的缘故不少人都不想开始干活,还是刘七阴损法子多。
故意给他们佃户里经常吃的井水里下了药,然后装作一副大好人的模样将解药拿出来,说是要那些佃户日后多遵守些规则。
有些气不过的想着动手。
但这刘七平日里虽然看着不正经,齐国的律法他也是瞧过的,将那律法说的头头是道,把那些佃户吓唬的没一个敢吭声。
往年来巡查的都是二太太的贴身常嬷嬷,常嬷嬷眼尖嘴利,听闻先前也在乡下住过一段时日,对这些也是极为擅长,每次过来,刘七都得给上好大一笔银钱和果蔬才算平息了常嬷嬷的怒气。
现如今来的是真主子,即便是看不懂农活的,难道不会派人去查吗?
这么一想,她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丫鬟呢?”李氏抓着刘七的袖子紧张地问道。
刘七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丫鬟?”
“就是刚才陪在二奶奶身边的丫鬟,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刘七觉得她大惊小怪,林疏棠看着和和气气的,又是个女人家,哪里懂得那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估计是出恭去了,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干什么?”
“你去派人看看那丫鬟是不是和佃户们在一块儿?”李氏反应迅速,“然后再把那丫鬟请回来。”
刘七看自己妻子神色这般的难看,便只好立刻动身去派人,他这人没什么大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妻子的话。
正因为如此,他才躲过了不少次的劫难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好,我马上去。”
林疏棠转动着手上的莲花纹玉镯,她也不着急,只是坐在那儿看不远处佃户们忙活的场景,看着有人上来了青团,她也没动。
不一会儿,远处就响起了脚步声。
只是这次听到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刘七将那春祺带到了林疏棠的面前,语气带着些许的凶狠,“二奶奶这样做就有些不大好了吧?”
“怎的不好?”林疏棠搁下茶盏,“我查我自己家里的田庄,发现有人私吞良田甚至压榨佃户,你说我该怎么和二爷说呢?”
刘七没想到林疏棠这么快便猜对了,但他也丝毫不惧怕,“小的是顾家的家生子,听闻二奶奶才到顾家也不到一年吧,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便是我私吞了良田。这些活佃户可是都一直在干着呢!您便是主子,也没有污蔑人的道理!”
第91章 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你说你没有私吞良田,那我就同你好好算一笔账,免得到时候你又来我这儿喊冤了。”林疏棠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对刘庄头的无理取闹也是神色自如,“我且问你去年一亩田的粮食收成大概有多少?”
“回二奶奶的话,若是小麦便约为一石,稻谷便约为两到三石。”刘七只觉得有些奇怪,二奶奶怎么要问他这些东西?
林疏棠勾唇笑了起来,“我们顾家算不得什么世家大族,但百亩良田还是有的,去年我们收到了小麦三十七石,稻谷六十二石,这里面还除去了你所谓的供庄子里的佃户嚼用的十石稻谷。
上面小麦我便算你四十石折成田便是四十亩,稻谷六十石折成田就是三十亩,加上庄子里佃户嚼用的稻谷我算你五亩良田,一共便是七十五亩良田,那么剩下的二十五亩良田中有五亩是做鱼塘,有十亩是养鸡鸭,还有十亩难不成是颗粒无收?”
“二奶奶不知道,这些都是大概的推测罢了,有些田的确是颗粒无收……”刘七顺着林疏棠的话说下去,丝毫没注意到这是林疏棠在这里给他下套。
立在一旁的李氏急得嘴角都要冒泡上火了,连忙道:“回二奶奶,那些十亩田地因为收成不好前年就租出去了。”
林疏棠微微挑了下眉,“可是百亩良田里不是真的一百亩,是一百五十亩啊。刘七,我们府内给你每月的雪花银就有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里一两银子是你的,其余要发给佃户,可那些佃户并不像是有拿到银子的模样啊。”
那李氏还欲开口,林疏棠便打断了她,“我和刘庄头说话,你插什么嘴?”
嗓音微寒,她身上气势压人叫在场众人都不敢直视和轻视她半分。
刘七冷汗涔涔,因着刚才林疏棠说的那些都是假设,他自个儿也不自觉地代入到了那假设中,毕竟一百五十亩良田还是往小了说,山上都有顾家种的果树。
他是想到林疏棠或许有些本事,但从未想过人家一个妇道人家会将账册算的这么清楚明白,甚至连家里有多少亩良田都知道。
他从一开始说话便漏了嘴,应该不要那么着急证明自己的。
“剩下的要么你自己吐出来,往年的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去年和往后的你都不能再耍心眼子;要么我回去告诉母亲,商议商议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啊?”林疏棠没敢说报官一事,一来是怕把人逼急了,二来则是因为她除了带春祺外只有一个马车夫在外守着。
那李氏上前便要答应,谁曾想那刘七是个完全沉不住气的,当即直起腰杆子,对着那身后的五六个壮汉道:“将她扣下!扣住她的人我给五十两银子!”
林疏棠缓缓起身,笑道:“一百两,扣住他!”
那些壮汉面露迟疑,不知该不该上前。
“别忘了,当初我拿的那些田里可是有你们几个瓜分过的,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刘七厉声呵斥道。
“扣住我?”林疏棠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侯府的嫡女,我父亲是天子近臣,夫君简在帝心,你们伤我一分一毫,是想诛九族吗?”
李氏连忙出来打圆场,“二奶奶误会了,我家这位不大会说话,还请您大人别计小人过,便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你怂什么?”刘七一副看不惯妻子求饶的模样,站起身哽着脖子道:“您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