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半月,顾砚修到葛木霆的地方去赴宴。

“主子,要不再多带几个兄弟进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好伺机而动,免得……”

顾砚修却是抬手阻止了他,“鸣柯,你可别忘了这次宴会是因为什么?”

鸣柯自然知道,此次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葛木霆一网打尽,但是人家防范严重,他们的人都不好直接带兵器进去,唯一能带的就是一把无用的短刃,到时候要是真的打起来,怕是对方长剑一挥,自己这边就要人头落地了。

鸣柯垂下头,闷声回:“属下明白了。”

顾砚修之所以这般的胸有成竹,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他从最近得来的确切消息,葛木霆和自己猜测的十之八九,这样的人看似难以捉摸,可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命门,也不过是一张纸老虎罢了。

待到顾砚修赴宴赶到葛木霆所驻扎的营帐里时,那边的土匪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大人有请。”那土匪十分恭谨地说着。

顾砚修不禁对这领队的土匪多看了两眼,这人生的面白,眉眼秀气,比起那些五大三粗,举酒豪歌的土匪要多几分从容淡然,身上甚至还挂了招文袋,一看不像是土匪,倒像是个书生。

“你是读书人?”顾砚修眉间微微挑着眉,轻声问道。

那人微微弓着身子,恭谨回道:“不是,在下只是葛首领的一个小小手下。”

“你这身打扮不像是手下,倒像是谋士。”顾砚修语气淡淡的,叫人看着没有半点的杀气凛然,反倒是极为亲和。

“能得大人这般点评,是在下的荣幸。”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名唤柳邀之。”

顾砚修点点头,没有再问他其他的话。

待他走到帐内时,那边的葛木霆连忙从台上笑着走了下来,“我等大人已经等了许久,顾大人看着就是和旁人不一样,光是这模样就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了!”

顾砚修微微勾唇,“葛首领过奖了。”

他坐下后,便将小毛竹扇搁置在桌上,目光却是在打量着葛木霆的一举一动,和他想象中的葛木霆是一模一样的,为人粗鄙,在饮酒方面也是豪爽。

“来,今日顾大人来我这小地方,实在是委屈你了,我这儿没有什么好东西,想来顾大人早就在京城里看惯了美味珍馐,不若看看我们这里的小酒小菜,虽然味道不及京城那些琼浆玉液,但已然是我能拿的出最好的东西了!”

说罢,那葛木霆便将酒一饮而尽了。

顾砚修却是举着面前的瓷碗,将酒喝了一口,并未饮干净。

葛木霆却是有些生气,“顾大人是不是瞧不起我这样的山野武夫?怎么连酒都不喝干净。”

顾砚修却是直接跳过话题,笑着说:“葛首领,你有没有想过不做匪首的日子?”

“不做匪首?”葛木霆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了起来,“顾大人今日不是来和我说什么达成合作的关系吧?”

“怎么会呢?我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能让大家都过得顺遂吗?这山匪虽然看上去威风,但听上去却并不是那般啊。”顾砚修笑着捏着酒盏,语气淡淡的,“我知道,葛首领的初衷都是为了这群兄弟们是有口饭吃,当初为土匪也是迫不得已,可现如今,这曲州已然安定了不少,你再如此,朝廷派兵下来就不好了。”

葛木霆顿了顿,眼睛淡然扫了一圈,垂着眼皮撕掉面前的羊腿,咬了一大口说道:“顾大人莫不是在说笑?我在这儿放着好日子不过,要放弃做匪首去过穷苦日子?”

顾砚修弯眸一笑,“只要葛首领愿意化干戈为玉帛,那么我顾某便可答应你日后衣食无忧。”

第142章 突围

葛木霆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那双被酒意蒸腾发红的眼,戏谑而讥讽,“顾大人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问你,若你手里拥有了权利,你还愿意从我这上面走下来吗?”

“这世上的东西不过是为利易消散罢了,倘若你执意要这么坚持下去,我们日后怕是也只能兵戎相见了。”顾砚修笑意不达眼底,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带着些许寒凉。

葛木霆闻言,直接翻桌,酒水撒了一地,周遭的人都拔刀对着顾砚修,“顾大人,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的,却不曾想你竟然半点情面也不讲。”

他本就是个莽夫,此刻站在那儿就好像是一堵巨大的肉墙,叫人莫名增添了不少的压力。

顾砚修却是头都不带抬的,狭长眼眸里都泛着冷冷寒意,看的叫人有些惶恐不安,“葛木霆,你要是觉得靠着你光凭武力不长脑子的模样,我都要怀疑你是怎么坐到现如今这个位置的。”

他缓缓起身,满脸云淡风轻,“你不是葛木霆。”

站在高位上的男人显然是蓦地一怔,他轻笑了一声,“我看是顾大人喝酒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

“你若是真的葛木霆,怎么我这样的激将法也能叫你情绪如此失控,你能在掠夺曲州之事上那般耐心的守株待兔,又怎么可能是个被我几句话便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顾砚修目光淡淡扫过这营帐里的每个人,最终他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要见真的葛木霆!”

这营帐内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有风从外头透了进来,带着草木气息蔓延开来。

这时,一位身着白衣的长衫男子站了出来,此人正是方才引顾砚修进来的柳邀之。

他轻笑了一声,“不愧是有第一才子名声的顾大人啊。”

顾砚修也是愣了下,毕竟在传闻中甚至是曾经见过葛木霆的人都说他是一个身材魁梧之人,而如今这个人却是身形偏清瘦,看着不像是习武之人啊……

只见那柳邀之站在台上,那边假的葛木霆连忙笑呵呵地给他倒酒,柳邀之,不该称呼他为葛木霆了。

葛木霆抬手一挥,那假的葛木霆便被暗器所伤,人被抬了下去,他单手支在桌案上,这时他身上才隐隐透露出几分匪气。

“外界传闻你魁梧高大,传闻你染上了赌博……可我怎么觉得这只是传闻呢?你不会武功,但你身上带的这种暗器却是极为罕见的,你应当是会机关算术这样的东西,而且很是纯熟。”

顾砚修掸了掸衣袖上的褶皱,语气平静的不像话,“你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乡野村夫,你出身想来是不低,我所言可有错?”

葛木霆轻轻摩挲着藏在袖里的机关,他垂着眼睫,说:“顾大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慧极必伤?”

顾砚修对于他的挑衅全然不放在心上,他微微勾着唇,“我倒是想知道像葛首领这样的人物,为何要成为人人都畏惧而厌恶的存在呢?”

葛木霆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机关,语气淡然:“顾大人这番话我不赞成,我何时成了他人畏惧而厌恶的存在?我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那些归于我麾下的人无不对我百般赞颂,怎么今日到了顾大人的嘴里却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顾砚修微微皱着眉,“烧杀抢夺,难道还不算什么十恶不赦之人,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是大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