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还不知云若并没有死在他派去的人的刀下,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就算被陆执察觉,他也不觉得陆执能把自己如何,因为所有的东西都被葬进那片火海。
陆执跟他那个娘一样,自恃傲骨,他娘对父亲有怨,连带着让他一起疏远父亲,还把他归于她一个人的儿子,简直可笑至极!他从小就比陆执更得父亲欢心,他是父亲亲自教导的孩子,哪怕他是嫡子,父亲也会更偏爱自己一些。
是,他陆执就算父亲不是镇国公,生下来身份照样尊贵。可陆平不一样。他的母亲是异族低贱的下奴,因着一身会伺候人的功夫才能留在陆达身边伺候,提起陆家公子,人人想到的都只是陆执这个嫡子。受他母亲杜娇的影响,他的母亲总是想在主母陈姝哪里压一头获得满足,他也总是想与陆执争一争,证明自己并不比他差。
陆执平时作出心高气傲的样子,看上去淡泊名利,还不是考了科举做了官。还对陆达的爵位不屑一顾,这让想得到这个位置想得快疯了的陆平看上去有些可笑。不过,只要他能让父亲知道,他并不比陆执差,那父亲的爵位还不一定就是陆执的囊中之物。
在没发现云若对于陆执的重要之前,陆平还真以为想要对付他不容易,但当他为了一个丫鬟派人来向他示威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好玩了起来。
那丫鬟藏身后院的时候,他要弄起来还比较麻烦,但是或许是天意,她竟然自请出府,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能不能搅黄这么亲事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他倒是更想看陆执失去心爱的姑娘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眼下陆执这个样子,虽然与他预料的有所出入,但是已经让他心头很畅快了。特别是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那阵,每天失魂落魄,连外头那些传言都顾不上的时候,陆平就想发笑,看不出来,他的大哥居然还是个情种。
“铮――”
利剑从鞘中被拔出,他既然亲口承认了,那陆执绝不会手下留情。
陆平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整个人都坐直了了,他握上放在桌上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嘴上还不忘接着挑衅:“怎么,要为你的爱妾报仇吗?”
陆执无言,只是拎着剑缓步朝他走去。
“真可惜我没能见到她烧得不成人样,还别说,大哥的眼光真不错,第一眼瞧着她的时候,我都有些心猿意马呢。”
“特别是――”
陆平突然拔出剑朝陆执刺来,陆执早有预判,横剑挡开。
陆平手震得生疼,心里骂到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的剑术竟然一点没退步。
他咧着嘴,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特别是她那娇滴滴的声音,被人压在身下的时候,一定很让人兴奋吧,大哥?”
凌冽的剑气袭来,陆平迎剑而上,两人很快缠打在一起。
陆执虽然很少实战,杀招威力不够,但他多年来从未懈怠练功,加上他悟性可比陆平高多了,几招下来,不仅招招致命,还很快化陆平的招式为自己所用,十几招下来,陆平已然落了下风。
帛巾撕裂,银剑染血,陆平的剑因手伤而掉落,陆执抬脚将他踹倒在地,没给他翻身的机会,又快又狠在他背上划了好几剑。
“好一个状元郎,还一个礼部主事,好一个镇国公世子,竟然手足相残…”
刺鼻的异味闯进陆平的鼻腔,他一下子变了声:“你倒了什么东西在我身上!”
等灼热席卷他的全身,火舌吞噬着他的身体的时候,他才开始打心底对眼前的陆执产生了畏惧。
这个疯子,竟想把他活生生烧死!他就不怕父亲找他算账,不怕别人发现他的此番作为,毁了他的名声吗!
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陆平现在已经语不成调了,他尖叫着在地上扑腾,想要灭掉身上的火,但是火势太猛,他这点动作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他已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陆平彻底慌了,他一边在地上打着滚,一边哀嚎着向陆执求饶,求他放过自己,可他只是冷冷地将剑收进剑鞘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渺小的蝼蚁一般。
无视他遮掩不住的恨意,陆执叫了一声左行,立马有人拎着水桶破门而入。
几桶水浇下去,陆平身上的火是灭了,但他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全数溃烂,眼下只剩一口气了。
“我说过,再有下次,就不是一只胳膊这么简单了。”
陆执扔下这句话,没再看地上糊作一团的东西。
晚上,左行将人送到凝香院的时候,引得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叫,杜娇看了一眼就直接昏死过去了。
等陆达气势汹汹杀到承熙院的时候,陆执正在正堂坐着,神色自若地喝着茶。
“陆执,你好
大的胆子!竟敢残害手足,老子还没死,你就如此放肆,真以为我管不了你吗!”
“父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路过醉仙楼,见平弟和人起了冲突,被人重伤至此,好心出手相救,怎么就成了我残害手足了?”
陆达看他这颠倒黑白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狡辩!”
“父亲既然认为我是狡辩,那便是狡辩吧。”
这话落进陆达的耳里,就是对他父权的轻蔑,他冲上前就想先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难以管教的儿子,但是却被他拽住手甩开了。
陆执蓦地站起,陆达以为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今已比他高出半个头,气场逼人,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了。
“父亲,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六品小官,比不得你德高望重,但也不是你能随意打骂辱没的吧?”
陆达气呼呼地背过手,怒目瞪视他,“你也知道自己是朝廷官员,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你的弟弟做出这般要他性命之事,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陆执倒了一杯茶,递给陆达,后者不接,他随即放下,抹开指间那点茶沫,脸上带了点委屈。
“解释?父亲向来是个公正之人,平弟派人去南衣巷纵火一事,你都能替他挡下来,不置一言。怎么今日我不小心伤了平弟,父亲就怒不可遏呢?都是父亲的儿子,父亲这番做法是否有失偏颇?”
“他何时在南衣巷纵过――”
“不是他,那是谁?”
陆执嘴角带笑,眼里却是一片冷漠。
陆达噤了声,但是他那吹翘的胡子说明了他此刻的怒气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