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从没有停歇,后来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谢家头上,一番栽赃叫谢俞百口莫辩,她也确实没有辨,她直接去宫中?找了君诏。

“反应这般敏捷倒不像是?你。”君诏放下折子,垂眸看她。

“臣愚笨,所知一二,皆是?阿姊所教。”

“哦?”君诏微微一顿,曹九得心里发怵,谢相病逝这些时候宫中?已没有任何人胆敢提上一句,然而君诏只是?掀起眼帘,“你阿姊教你什么?了?”

谢俞老老实实的答:“为人臣子侍奉君王,揣度君上心思为第一紧要,陛下一念而决生?死,如今为人栽赃陷害,自然要请陛下做主。”

御座上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许久,只有折子被撩在桌案上,君王长久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你学的不错。”

这是?谢俞第一次揣摩帝王的心思,没有出?错。

谢俞将头重重的嗑在地面上,而后携带着君诏的赏赐出?宫。

曹九得亲自送谢俞出?宫,在宫门处对?小骆子叹气:“日?后对?谢家客气些,谢相保住了谢家一世的富贵啊。”

“师父就是?不叮嘱我也晓得,谢相在的时候待咱们这些阉人也多有照拂。”

“宫人们都替谢相不平,谢相这样的人,如何得了这样的结局。”

曹九得哼了一声?,这些眼皮子浅的小黄门只看得到谢相平素的温和,但?能走得上如此高?位的人,哪个手底下不是?尸骨成堆垒起来的。

半晌,却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纵然是?假的,却也是?难得了。

宫中?的日?子就这样过着,君诏不进后宫,食素祈福,没人知道她为谁祈福,只知道她在慈安寺点了一盏长明灯,令慈安寺的大师为那盏灯念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经。

若说有什么?意外大概是?害崔妧流产的人查了出?来,是?孟琳琅。

崔妧被烈药伤了根本,怕是?很难再有子嗣,君诏不入后宫宫中?还是?以崔妧为四妃之首。

崔妧事后彻查宫中?,后来指向了孟琳琅。

君诏本对?这些已经毫不关心,只是?孟琳琅关系到谢泠便也见了她一面。

孟琳琅失宠已久,所居的永宁殿堆满了枯枝败叶,君诏前去的时候发现她竟一身缟素,头上簪着一支白簪,那模样像是?为人守孝。

她看见君诏也不慌,清清淡淡的行礼,而后认罪。

君诏坐在有些破败的凳子上,问她为什么?。

是?因为崔妧陷害她那一回?

孟琳琅有些讶异:“陛下知道御花园落水发热之事是?元妃自己??”

君诏微牵嘴角。

她不是?蠢货,至少在离开谢泠的事情上还没蠢到愚不可及,只是?落水断不会那样严重,她那时只是?觉得有趣。

高?高?在?*? 上永远高?扬头颅的衡阳长公?主,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死也不会低头的人,为了她的恩宠费尽心思,不惜以身犯险,怎么?不算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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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孟琳琅只是?讶异过后便摇了摇头:“我是?先?皇塞给陛下的,陛下继位前一心争夺权位,继位后便开疆拓土,没有几分心思在后宫,我见陛下尚且不足见谢相来的多,这个昭仪的位置也只是?陛下看在我父亲的份上封的,若说我为了陛下的恩宠斗个死去活来,说出?来别说陛下,妾自己?也是?不信的。”

孟琳琅喝了口茶,拿了张素白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其实,陛下在疆场上时我曾想过,若是?陛下一辈子都回不来就好了。”

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她神色也无甚变化。

“我见谢相的面比见陛下还要多这是?真的,前年冬天陛下不在宫中?,不知宫中?发过一场热疾,不知怎的宫女?太监都患了高?热,常常有人一睡就醒不过来,听说死的时候血都是?沸腾的,尸体刚死的时候都热的烫手。”

“我也患上了。”

“真是?可怕啊,我烧的浑浑噩噩的,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我,怕被传了病过去,我一个人待在这永宁宫,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连个交代遗言的话都说不出?去。”

“后来谢相到了我身边,我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臂,指甲把她的胳膊挠的一片血痕,她没来之前,我只是?想着有个人能把我的遗言带给我爹娘就好。”

“可人都是?贪心的,她一来我死死抓着她的手臂痛哭流涕的求她救我,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在那一年冬天的,可谢相救了我,她在我身边守了两天,待到我高?热退下去便要走。”

“她只说她还有旁人要救,轻轻握了握我的手。”

“陛下,谢相的手好冷啊,可对?于?我这样浑身发烫的人来说却好似琼浆玉露,从那以后,我每天期望的就是?能够见到她。”

“深宫太冷了,有一些慰藉才让我有些活下去的念想,那时我想陛下要是?回不来就好了,谢相能一直协同后宫,我位置资历是?够的,一直在她身旁也很好。”

“后来陛下凯旋,我想也好,谢相以后会入主后宫,这也很好。”

“可陛下偏偏带了元妃回来,依她的恩宠,诞下子嗣就会封后,谢相以后就是?臣子,再不能随意出?入后宫,我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

这个理由是?勉强的,她自己?也知道,便又笑了一下:“但?为了我的父母姊妹,我还是?要忍,只是?不日?前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姊妹以后自有天地,不需我再为之筹谋。”

“我能力甚微,能为谢相所做的事不多,也不敢谋害性命,怕陛下诛了我九族,便只敢给元妃下了一剂断子汤,也算报答谢相那年冬日?相救之恩。”

永宁宫陷入长久寂静。

“既想替她守孝,不如落发出?家,去慈安寺替她祈福。”

“不必了,”孟琳琅咳嗽两声?,一边咳嘴角一边流出?乌黑血迹,“我受够了这清寂的日?子,一天天的挨着磋磨时光,两年前欠谢相的一条命,今日?就算还了,只求陛下不要诛连我的家人。”

君诏沉沉的看向她,许久才道:“准。”

孟琳琅沿着椅子滑落下去,攥在掌心的是?一方素白的手帕,手帕里还有几粒药丸,她刚刚喝茶用手帕擦拭时便已吞了毒药。

那方帕子通体净白如她主人一般,唯有角落绣了一株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