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走后,史原再也没有了一点精神,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瘫倒在地上。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弟弟从小体弱,他为弟弟求医问药,弟弟长大了要娶亲,他便四处张罗,最后选定了现在这位弟媳妇。
弟弟为何要害他?
刚才画押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那些人没有说错,纸上的字迹是史云的,千真万确,他被亲弟弟给出卖了。
自从他被抓进来,没有见过家人,想来并不是家里人想要求人不得其门,而是史云故意而为之。
晕晕沉沉中,史原喊出了蓝先生,这些年里,与他打交道的并非是蓝先生本人,中间还有过谢思成,有过很多人。
这些人的影子一个个在脑海里闪过,史原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时,他还在那间牢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
葛侍郎是真的给吓住了,何止是庆王余党,被他抓进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因此,当明和帝下旨,让他将人移送大理寺时,葛侍郎更是给吓了一跳。
皇帝知道了!
刑部大牢坚固如同铁桶,何况,史原还是秘密关押,除了葛侍郎的几名亲信,没有人知道。
葛侍郎跪倒磕头,一抬眼正遇到来传旨的大太监常小贵。
常小贵神色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葛侍郎,洒家奉圣命而来,还请葛侍郎不要再推三阻四了,那个史原呢,快让洒家亲眼看看这人的模样。”
葛侍郎一头的冷汗,那天他派了羽林军将史原抓过来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终竟然会惊动了皇帝。
见他沉吟不语,常小贵不悦,这一两年,他在皇帝身边,即使算不上呼风唤雨,也是顺风顺水,这个葛侍郎也不是没有见过,他记得葛侍郎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官越做越大,人却越来越像一截木头呢。
“葛侍郎,你还想违悖圣意吗?”
“不敢不敢,公公还请见谅,下官这就让人去提史原。”葛侍郎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常小贵上下打量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个蠢货,良久,常小贵才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字:“哼。”
史原被带过来时,目光涣散,嘴辱抖个不停。
葛侍郎指指史原,对常小贵道:“公公,这人就是史原。”
常小贵很认真地打量着史原,对葛侍郎道:“这可真好,洒家这便带人走了。”
待到常小贵一行人走了,葛侍郎才如大梦方醒,他的里面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
明和帝亲自见了史原,可惜他什么也没有从史原口中得知。
明和帝大发雷霆,常小贵低声把史原说出的那些梦呓讲了一遍。
明和帝听到了三个字“蓝先生”!
这还是明和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忽然发现,有很多事情,忽然被一条线给串起来了,而这个所谓的蓝先生,便是串起一切的那条线。
史原还是晕晕沉沉,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而常小贵却有办法,把所有的供词都安在史原身上。
蓝先生便是太平会的老主人史原说的;
河南起事的张宝辰是蓝先生的人史原说的;
锦衣卫一直以来就和蓝先生有关连,从荆陆到赫刚,历任锦衣卫都是蓝先生的刀,蓝先生的手。
蓝先生有皇室血统,他便是早已死去多年的顺王!
第七一一章 天下大乱
史原打死也不会想到,就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那些他知道的或者他从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化做无法逆转的铁证,听在了明和帝的耳中。
“查封史家,详查,把这些年里所有与史原来往过密的人一个个地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经办此事的还是刑部,就连葛侍郎都没有想到,这个差使转了一个圈,最后还是落到了刑部。
明和帝下令,将庆王余党案与蓝先生案两案并成一案,全都交由刑部,葛侍郎抓捕史原有功,派葛侍郎继续承办此事,由常小贵督办。
葛侍郎因祸得福,虽然没有升官,但是却凭此第一次入了皇帝的眼。
所有人全都心知肚明,只要这个案子办成了,葛侍郎便会超过其他几位小九卿,进入内阁之日不远矣。
葛侍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够机灵,否则谁知道会怎样啊。
他不能辜负皇帝,更不能给史原以可乘之机,他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三日后,朝廷颁发海捕公文,全国各级衙门一并抓捕太平会党首蓝先生。
当天,又一道公文颁下,抓捕太平会会众,百姓可相互举报,先前入会的人,只要主动承认错误,朝廷既往不咎。
短短几天之内,京城内外便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加入太平会的,哭爹喊娘,有的胆子小的,便主动自首,为了表达自己知错就改,自首的时候免不了再咬出几位太平会中的熟人。
不过五日,仅在京城便已有五百余人登记上册,京城里三家撷文堂都被连锅端起,就连做为情报传递的江南笔墨铺子也被查抄。
葛侍郎又下令,但凡是来自首的,必须要供出其他人,否则照样抓起来。
刚刚一天,便又抓到了一百余人!
葛侍郎心情大好,太平会的规模太大了,京城主动自首的就有这么多人,谁知道暗藏的会是多少。
他决定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京城的经验,让太平会的人一个咬一个,他就不信了,还咬不出蓝先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