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懂动物的表情,但是流光很确定眼前的火凤是在对自己微笑。即使不太明白所谓的“补偿”是什么意思,流光仍然伸手采下了那朵至阴至寒之花,顿时,一直倾袭着自己的炎热立刻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整个山洞天摇地动,好像要崩塌了一样。流光足尖一点,千钧一发之际闪出了被山岩封死的山洞。火凤……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左手被一个陌生的温度包围,身子不由自主被他拉着飞奔:“快走,雪猿发疯了!”

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的身子突然被拦了下来,流光险些一脚踏入万丈深渊。前面是云雾缭绕的一片空白,后面是落石如雨的人间地狱,进不得,退不得。

“原来,这逍遥洞,就是一个死亡陷阱,根本就没给人留活路啊!”身边的男人喃喃自语,口气是少有的凝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流光还没来得及问出这句话,身体就猝不及防地被何慕景用力抛了出去:“海东青!接好他!”

一直在外面盘旋的猛禽,与猛然被抛出洞外的人在空中堪堪错过,眼看流光的身体直线下坠,何慕景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紧缩了一下,喊出的声音甚至有些凄厉:“海东青!”

而身在半空的人儿,优雅无比地拔剑猛力一挥,挥出一个浑圆如斗的光圈,借着强烈的反作用力上浮,右手准确地抓住了俯冲下来的海东青的利爪。身体在空中稳住了之后,挥剑劈出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整个人轻飘飘地站到了悬崖的对面。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得漂亮至极,宛如九天仙子惊艳凡尘,何慕景竟然一时忘记了现在是生死一线的存亡关头,痴傻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白衣人儿的翩翩英姿上,再也无法移开。直到不耐烦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还要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

如梦初醒一般,何慕景这才发现身后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巨石封死,而自己所站立的空间也小到无法立足了,连忙用力一顿足,朝对面扑了过去,海东青准确地接住了自己的主人,将他平安地带到了安全地带。

何慕景的双脚刚一着地,就被身后的巨大震动蹒跚了身形,险些极不雅观地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真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懊恼得嘀咕着,转身看到原本的百仞悬崖此时正化为一堆泥砂。

总算是活过来了啊!心情轻松下来的同时,身体上各处原本被忽略的伤口再次疼了起来,尤其是胸口,被高温的血芙蓉灼得发麻。可不要在我昏迷的时候就拿着血芙蓉走啊!这样要我怎样去找你?

这是在流光惊讶的视线中,何慕景大喇喇地倒了下去时,脑海中最后转的念头。

Chapter 4 .良辰?杜康年少

当何慕景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粗鲁的掀掉身上的薄被,与昏迷三天的虚弱身体完全不相配的中气十足的声音:“该死的,怎么这么热!”大大破坏了风流贵公子的形象。

无意识四处游移的目光触及到桌子上的红莲,仿佛噬尽了世间的鲜血,邪魅而妖娆。何慕景无力地转开目光:想也知道,是谁会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情。现在可是夏天耶!居然把跟火炉一样热的血芙蓉放在他的房间,成心要让他热死吗!

“吱呀”一声,房门开放,走进来的雪衣人儿,似乎带进一室清凉:“你醒了?”

“被你那么折腾,能不醒吗?”何慕景有气无力地靠回床头,“看在我好歹是病人的分上,把那个火炉拿远一点。”

流光出乎意料的听话,转身拿了血芙蓉离开,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盆清雅的花朵,散发着幽幽的凉气。“你昏迷了三天,如果再不醒来,店家就要赶人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何慕景完全没有听流光说了些什么,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那朵清雅白莲:“这是不是冰莲?原来那个里面的是冰莲啊!真可惜,早知道我就去那里了。”语气中透着半真半假的懊恼,猛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反正那朵血芙蓉也对我没用,不然我们交换吧!”一脸“我可是病人哦,你不能拒绝我”的表情。

“谢谢你。”沉默良久,流光抬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这个男人,然后唇角微扬,一朵破冰般的笑容,静静绽放在出水芙蓉似的脸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帮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一笑倾城!

何慕景突然觉得,为了这个笑容,哪怕让他再去一次那个该死的岩洞,再面对那个强大的疯子雪猿,再被它的爪子抓的遍体鳞伤,最后因为它发疯的撞击而在岩洞中被活埋了,也值得。

虽然很想称赞他的美丽,这几天的相处还是让何慕景知道这个人的某些禁忌是不能被触动的。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把当时心里想地说出口,他就算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所以,他选择了较为安全的话题:“你可还记得,在逍遥洞口,我跟你说的话?”

“嗯?”茶色晶眸少见的有些疑惑。

“等拿到血芙蓉,我们去找家酒楼喝一杯如何?”何慕景笑着,提出了与当时一摸一样的邀约。

“好。”这次的回答,与上次一样的干脆。

太白楼

太白楼可以说是整个蜀地生意最兴隆的酒楼之一,要在那里当店小二,就必须练就一双利眼,阅尽形形色色的人物,一眼就看得出什么人该给什么礼。可今天,他还是被两个出奇的漂亮人物给惊呆了。

其中一个,轻佻中带着抹傲睨天下的狂,邪魅的桃花眼微微一勾,少女的脸颊都飞红一片;而另外一个,淡泊的容颜抹不去眼底的孤傲,仅仅是眼波流转,就足以令人窒息。

明明应该是一冷一热大相径庭的两人,站在一起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和谐感。两个人分开站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耀眼,想多看,却又不敢多看,当两个耀眼至极的人站在一起,反而竟成了一道温馨的风景。

小二低头哈腰,在两位贵客开口说话之前,就机灵地道:“两位客官,楼上有雅座,请!”拖长的音,很有唱戏的味道。

两人相视而笑,悠闲的随着小二的脚步登上二楼,落座于一个视野极好,偏僻幽静的位置。

刚一坐定,何慕景就道:“小二,把你们这里最有名的菜都上来。嗯,先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慕容流光但笑不语,两坛子酒“砰”一声摆上了桌子,他扬手一拍,开启了封盖,顿时,酒香四溢:“先干为敬!”清冽冽的酒,倒入了大碗中,将碗凑到唇边,一仰头,烈酒立干,干脆利落!

“好!”何慕景有了几分“秋阴生蜀道,杀气流?B中”的豪情,同样仰头,碗中见底。透明的酒沿着性感的喉结流下,平添了几分诱惑的味道,看得四周的妙龄女郎无一不手托香腮来掩饰脸上朱红。

一旁的流光也不遑多让,他喝得很优雅,但是并不慢,几碗酒下肚,脸上开始泛起淡淡的红霞,眼神却依旧澄澈透明,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半倚半坐的慵懒姿势,网罗了万千风情。

就着佳肴,就着美酒,两个少年从相识到相知。何慕景将身子倚向旁边的精致围栏:“这酒,掺了几分的水?味道竟然这么淡,你……不会被这么淡的酒……灌醉了吧!流光!”

“醉的人,是你。”流光淡淡的陈述事实,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碰酒,这次已是例外,当然也有足够的控制力。在菜上来了之后,全部的酒,几乎是何慕景一个人在喝。

有些担心的望着此时承受着何慕景大部分体重的精致围栏,那可不是用来靠的,会把这一点都搞错的人,看来确实是彻底醉了,需要好好清醒一下。淡粉唇瓣抿了抿,咽下了脱口而出的警告。

“对哦!我是出来休假的嘛!当然容易醉了。”狭长的眸子眯起,有着淡淡的精光,“不像你,不管到哪里,都是一幅警惕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被酒气熏晕了的脸庞,突然收起了所有的闲适,认真地审视着对面的男人,他,在试探些什么?还是……已经确定了什么?他,不是应该对于自己的一切一无所知吗?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掌握了所有的情况?

“你现在的脸,可不适合这样的表情。”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紧绷的气氛,何慕景更加舒服地倚靠着栏杆,“良辰难觅,美景难求,你却不懂欣赏。除了警惕,还有什么别的解释?”说话间,手率性地朝后一挥。

应景一般,此时日薄西山,残阳入水,半江瑟瑟,半江落红。夏云如火,清风半掩,一片金红色的壮景。

如此美景,自己在蜀地逗留了这么多天,为何今日才刚发现?看来自己早就忘了如何好好享受人生,顺手浅尝一下桌上的佳肴,有些凉了,又拿起桌上的酒坛,烈酒的甘醇配上菜肴丝丝的凉意,竟然别有风味。

何慕景伸长手臂,与流光碰碗:“美景正好,知己难交。流光可愿与我,共饮一世逍遥?”醉意朦胧的眸子,动人心魄的认真。

流光干脆地将碗内残酒一饮而尽,闪亮星眸对上完全醉倒的男人,还未开口说话,就被清脆的断裂声打断。完全把体重依托在脆弱的栏杆上的男人,终于得到了报应。众目睽睽之下,英俊男子风度尽失,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直跌入了太白楼外的大江中。

“扑通”一声,极为悦耳。大江上就漂浮起了一个蓝色不明物体,不断地下沉,上浮,折腾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湿淋淋地爬上岸来,也不管周围人怪异的目光,抬头大喊:“慕容流光,你故意的是不是!”

一道白影轻盈地落在他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的狼狈,最后忍俊不禁,大笑出来:“哈哈!凝血……将军,我看……是……落水才对吧!”眼前男人一脸委屈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流光按着笑疼的肚子,半天直不起腰来。

“不要把我的名号这么大声地叫出来啊!我的招牌都被你砸掉了!”随意撸了撸湿淋淋的头发,何慕景在一脸懊恼的掩饰下,偷偷欣赏着流光第一次彻底放肆大笑的样子,那个绝美的笑容,在以后每一个寂寞的夜里,都会被拿来细细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