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你就会吃苦头。”流光的语气很平淡,“而结果不会改变。”
男人很喜欢流光那双浅茶色的眸子,即使此时它表现出的是完整的蔑视:“我这个人啊!天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苦头’哦!”看见对面男子的左手一紧,男人不失时机地提出了条件:“不过,比刀比剑的,太俗气了,不然,我们来比比乐理如何?当然,我若是输了,当把温玉双手奉上。”
星眸眨眨,里面似乎碎裂了月之光华,口气依然冷淡无比:“你要什么?”这个从头到尾都狡猾如狐的男子,让流光的戒备心升到了最高点。
“你的名字。”这次,男人的回答很简单,君子般的伸手邀约,“请。”他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星涌楼。
当慕容流光优雅地坐到星涌楼正中的揽月台上时,他差点被里面的气味熏晕过去。这里的人,不应该都是男人吗?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香味?他缓缓抬头,望着站在他对面笑得像只猫一样的男人,白皙的手指,弹下了第一个音。
《五狱天怒律》。
好吧!看来这个美人儿还真是很讨厌这个地方,男人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是也没必要把它毁掉吧!看见那双茶色眸子中决不留情的杀气,以及隐隐闪过的红光,男人有了大难临头,极其不祥的预感。
果然,楼内的温度骤升,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小倌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无意识的嚷着头痛,身上本来就轻薄的衣衫被汗水湿透,明显是因为热过头了。男人叹了第二口气,取出了佩在腰间的玉萧,凑到唇边。
清冽的音符在楼内缓缓升起,有效地缓解了酷热,天籁般的乐曲,如同清澈的水般流淌在人的心田,让被热度折磨得不堪重负的身体得到充分的条理。楼内臊热的空气也逐渐的平稳下来。
《碧水舞仙音》。
琴音骤强,男人有些疑惑地,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那双浅茶色的眸子中的红色越来越浓,闪烁着某种不祥的意味。气沉丹田,玉萧中吐出的气音,也越来越强了。
在两股完全不同的内力的撞击下,华丽的揽月台抖得像块烂豆腐,不知什么时候,星涌楼中的小倌们都逃得不见人影,只剩两个一站一坐的男子。
对决到最激烈的时候,两种不相上下的乐曲竟然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日之绚烂渐渐带上水之清冽,交织出了更为动人的乐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只可惜,有幸闻得如此天籁之音的人,只有创造者而已。
男子渐渐感到精疲力竭,丹田之气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暗自苦笑,为了一个名字,这代价也太大了吧!可惜现在就算他想收回内力,也只会取得反噬自己的效果,进退两难之际,很给面子的,琴音渐渐弱了下来。
望向他的那双琥珀幻瞳,纯净地仿佛清泉,方才的激烈放肆,似乎已不再存在:“你赢了。”
男人笑笑,不在意的将玉萧放下:“承让,你,名字?”
“慕容流光。”流光抬起头认真地望着眼前比他高大的男子,“虽然这次是输给了你,但是温玉,我要定了。”
究竟是不谙世事还是刻意挑衅?男人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几乎本能地勾起唇角:“想要温玉,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一向喜欢看戏的自己,这次居然有了亲自入戏的欲望,不得不说是眼前的人挑起了自己十万分的兴趣。
“说。”一贯的言简意赅。可是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深,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名字居然完全没有反应,却又偏偏是身负绝顶武功之人,他究竟是谁?
“一,我要和你一起去琅?e山麓,找到的血芙蓉我们一人一半。”修长的手指在流光面前晃动了一下,男人洁白的牙齿在太阳下几乎闪闪发光,“第二,我想要流光记住我的名字,何慕景。”
陌生的名字,奇怪的男人。流光暗暗想着,血芙蓉的一片花瓣就足以压制盟主体内的玄阴之气,况且那朵旷世奇花极易将人灼伤,他原本就没有想要全部带回去的意思。而那个名字,以他的江湖见闻,居然闻所未闻,慕容流光从来没有过如此被动的时候。
但是在确认了这两个条件对自己的任务都不会造成影响后,流光还是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然而,在不久的将来,他万分后悔这件事情。
Chapter 3.琅岈?鲜血芙蓉
琅?e山麓
琅?e山麓处于蜀地边境,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内溶洞峭壁繁多,极易迷失道路,又有水洼泉水气候终年低湿,因此也滋生了不少野兽毒虫,但是这里却是进入蜀地的捷径,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何慕景望着远处烟雾缭绕中的一个洞口,那里就是逍遥洞了吧!一道百仞之崖拔地而起,四周除了袅袅雾气外就没有别的东西。听说初春的傍晚在那里看落日,霞光照入层层云雾之中时,会让人产生“雾失楼台,倩云浮朱”的幻觉。
不过,要是被那美景所迷,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美丽到极致的东西,总是危险的。何慕景玩味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不管是景,还是人。“我说流光,你打算怎么办?雾气那么浓,无论有怎样的轻功,都很有可能坠崖身亡哦!”
慕容流光没有理睬他的意思,荧荧秋水打量着四周,最终选定了一个软硬适中的树枝,一招“梯云纵”以准确的力量将树枝的弹力发挥到极限,优美的身躯宛如乳燕投林一般,朝逍遥洞飞扑了过去。同时,“孤月”之绚烂光华使缥缈云雾尽散,显出一份真实。
“我说,你身上可没有温玉啊!何慕景无奈地冲他喊,这小子就这么讨厌跟他说话吗?连保命的东西都忘了。眼看着那纤细背影已经到了洞口,他也只有长叹了口气,将手指放到唇边,打出一个尖锐的唿哨。
顿时,一头身形巨大的鹰停在了他的面前,何慕景轻松地抓住它锐利的爪子,飞到洞口,安全降落。好笑地看到流光站在洞口怎样都没勇气再往里走一步。潇洒地将这块奇玉扳成两块,其中之一抛给流光。
难得厚道地没有出言调侃,其实只是因为觉得像现在这样的形势,为保小命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好。不然那柄开云破雾的剑若是招呼到了自己身上,就真的一点也不好玩了。
手中温玉的暖意很快缓解了刺入骨髓的寒,流光抿了抿冻得有点发紫的唇,不情愿地道:“谢谢你。”转眸望了眼现在还在洞外盘旋的鹰,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闪出一丝诧异:“你是‘凝血将军’?”
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沙场悍将,随叫随到的大鹰--海东青是他的标志之一。而之所以被称为“凝血将军”,除了是因为他在沙场上血染刀锋的豪迈气度外,还有就是因为他佩戴的兵刃名曰“凝血”,素有“此刀一出,鲜血凝刃”的说法。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无论从哪里都找不出什么豪迈,强悍的意味来,真得让人很怀疑所谓“凝血将军”是不是世人夸张缔造出的神话。
看到流光茶色的美眸中毫不留情的鄙夷,何慕景伤脑筋地笑了出来:“明明从一开始就无视我的名字的人是你啊!又或者,你认为所谓的‘将军’,应该是怎么样的?”像平常一样嬉笑怒骂的眸子,流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影。
“江湖之人,不管朝廷之事。”流光冷漠的转身,语气依然平静,“将军,只是一个称呼,与人,没有关系。”
何慕景微微一愣,接着就自来熟地搭上了流光的肩:“等拿到血芙蓉,我们去找家酒楼喝一杯如何?”一贯轻佻的语气,掩饰了他心中淡淡的暖意。这是第一次,有人仅仅是把他当成“何慕景”来对待,而不是凝血将军,抑或是……
“不好。”一贯的冷漠,简单地挣开了他的手,却在一个大大的分叉路口前,停下了脚步。原本,若是有整块的温玉,流光根本不会在乎要先走那一条路,但是,温玉的大小减了一半,效用也减了一半,此时他仍然在用自身的内力抵抗洞内的冷热交替。
要是硬要两条路都去走走看,实在有点勉强,流光从来都不会为难自己,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你去左边,我去右边,谁拿到血芙蓉就算谁的。”
“你就对自己的直觉这么有自信吗?”何慕景微笑,“如果我拿到了血芙蓉,我可不会交给你的哦!”虽然从两个洞口中明显感觉到的寒意与热意可以清楚判断出哪个洞口终点是血芙蓉,但是多年的征战生涯也在提醒着何慕景,决不能仅仅相信自己的感官。
流光以行代言,抢先走进了右边散发着明显炙热气息的洞口,将那个还在分叉处犹豫的男人远远抛在了后面。
越往里走,那种炙热的感觉就越强烈,旁边的岩壁寸草不生,透出了灼灼的热气。可是却又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凉感觉,叫人心头生疑。当流光走到道路的尽头时,他终于发现了这个违和感是什么。
道路的尽头,确实生长着一朵花,洁白无瑕,清静幽雅,散发着浓郁的芬芳。然而,那居然是天下至毒之一,冰莲。而洞内灼灼的热气,是因为那朵花的守护者--火凤所散发出来的。
流光几乎想转身就离开,火红的凤凰金色的眼眸紧紧盯住了他,尖锐地鸣叫了一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举臂横挡,“孤月”银色的剑鞘与火凤锐利的爪子相击,报出绚丽的火花!
一人一凤各自退开一尺左右,火凤金眸圆睁,长长的尾巴上椭圆形的翎毛疾如闪电一般朝流光射来。“孤月”的华彩霎那间炫花了人眼,清冷的光辉将暴戾的翎毛全然笼罩,在火凤被迫停止行动的瞬间,寒气逼人的宝剑直指它的心。
“你是天地间仅存的灵兽,我一点都不想杀你,也没有抢夺冰莲的意思。”流光的眼神很温柔,“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所以,让我离开吧!”缓缓收回了宝剑,流光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刚刚打败的凤凰,衣服的下摆却被叼住。
“还有什么事?”虽然温玉的效果正在减退,流光还是没有甩开它的意思,任由它拉着自己退了几步,用嘴示意着那朵冰之花。
接着,流光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优美的女声:“善良的人啊!为了你的未来,我恳请你收下这朵冰莲。这是身为火凤的我,现在唯一可以给你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