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志口渴得要命,接过水就狂饮,一杯下肚后才发现面前僵持局面,明善举着水杯面色尴尬,姜琢玉却不接,只是含笑静静看她,目光揶揄。他这么一个修长高大的人坐在他们家这个小椅子上,本来应该显得四肢局促,但他却坐得派头十足,气势逼人。
“……请喝水。”明善被他这样注视,感到羞怯,但更多的是紧张和被冒犯的不悦。
张远志连忙接话:“没礼貌,这是你姜琢玉学长,快叫哥哥。”
明善微微偏头,抿嘴沉默,并不愿意叫一个陌生人这么暧昧的称呼。
“没关系,叫我名字就行。”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姜琢玉终于说话,他目光始终盯着明善的脸,慢慢接过水杯,手指若有似无碰到明善,吓得女孩差点拿不住水杯,他又继续说:“生姜的姜,雕琢宝玉的琢玉,是我的名字。”
明善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准备不答话,张远志气得悄悄拧她,女孩才连忙回答:“我记住了……我是张明善,弓长张,明白的明,善良的善。”
姜琢玉笑道:“很好的名字嘛。几岁了?”
张远志已经告知他的信息,他又原封不动地从明善嘴里套出来。张远志喝酒脑袋困顿,看不明白他的意图,但下意识地不敢打断,听两人无聊对话,困得快要睡着。
等一杯水喝完,姜琢玉起身,说天色已晚,自己该走了,楼下司机快要等急了。张远志喝完酒刚站起来又要跪下,走不动道,只好谄媚陪笑,让妹妹明善代替他送客。
明善不知道他是姜家少爷,以为不过是张远志那些狐朋狗友中的一员,不过是长相出众些而已,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抿着嘴有些不情愿,正要开口拒绝,被张远志又在后腰掐了一把,只好眼眶红红下楼送人,再眼眶红红地回来,一进家门就是抱怨,说哥哥身上臭死了,又说刚刚那个人看她的眼神特别讨厌,下次不要再带这个人回来了。
张远志想反驳你懂个屁,他可是姜家的大少爷,要掰扯姜家是如何如何有钱,姜琢玉又是如何如何牛逼等等,但他实在困得升天,懒得跟妹妹解释,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呆滞片刻,突然坐起,拿着手机联系狐朋狗友,问了一通才知道原来昨天是姜琢玉亲自把他和明善送回家,跟几人一盘道,都觉得姜琢玉看上了他妹妹,吃惯豪华大餐,也来点清粥小菜解解馋。
张远志越想越有可能,叫来明善复盘昨天的事,问及此事,明善不高兴:“他摸我!”
“什么!”张远志听见自己惊喜狂叫,趁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立马压低声音,装出体贴大哥模样,循循善诱,“他摸你哪里了?为什么摸你?”
明善尴尬,但还是老老实实说:“昨天哥哥喝太多酒了,我拉不动,他就帮我一起把你扶出去,坐在车里的时候他就开始摸我,我的腿和腰,他虽然跟我说了是不小心,但是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明善越说越生气,“他看我的眼神也特别讨厌,特别……特别那个,我说不上来,总之我不喜欢他!”
“……傻丫头。”张远志听完全部,露出暧昧微笑,大家都是男人,他又有什么不懂的,见妹妹这样懵懂无知,欺骗她:“我让他给你道歉行不行,你加他微信好吗?”
明善觉得他酒还没醒,在抽风:“我都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加他?我不要!”
张远志才不听明善说话,千方百计求来姜琢玉微信,在好友申请那里反复措辞,他倒是聪明,在段落的最开始就把明善的联系方式写上,后面跟着:“姜哥,昨天我妹妹不懂事,让你不高兴了,我让她给你道歉。”
很快明善手机响动,空白头像,昵称一个玉字的陌生人发来好友申请,张远志立马把手机从明善手里抓走,飞速按下同意,又教明善嗲嗲说话,娇柔做作,让她给姜琢玉道歉。
明善不从,他故技重施,又伸手去拧她:“死丫头,小心我告诉妈妈你不听我的话!”
这招永远管用,明善立马服软,鼻子闷闷地给姜琢玉发语音信息:“姜、学长,啊!呃……琢玉哥哥,对不起,我昨天态度不好,请你原谅我。”
姜琢玉迟了几分钟发来文字信息:“我没有生气,不必挂心。现在有事,稍后回复。”
张远志乐得快癫痫,把这十来个字都快看出花来,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似靠妹妹换来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好妹妹,乖妹妹,年纪不大却能给他找了个这么牛逼的妹夫,都说女孩是招商银行,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他跟个青楼老鸨一样抿嘴狂笑,脸上压制不住猥琐神色,明善不懂自己的哥哥是天生拉皮条的好手,还以为这是普通的人际交往,虽然不乐意,但不愿意跟哥哥为这些事闹矛盾,看到姜琢玉回复,无奈又生气地说:“好了吧?好了吧!我只跟他说这一句话。”
张远志摆手,被酒色掏空精神的面容被手机屏幕散发出的荧荧光亮映出憔悴又兴奋的病态模样:“小丫头,你懂什么?快快,去给我做饭,我饿死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手机上也得到姜琢玉好友通过的通知,更是兴奋,把姜琢玉的备注改好,设为星标,在前面加一个“A”,还是觉得不够,又加了七八个“1”,聊天框置顶,这下终于满意,高兴地在床上像只野猪在泥潭里打滚一样翻转,恶心地笑。
“嘿嘿,妹夫,嘿嘿。”
大少爷·恶棍
自从那次见面,张远志常在明善面前提及姜琢玉,说他如何如何受欢迎,追他的女孩大排长队,又说他如何如何优秀,早早就被名校内定保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家世显赫,出手阔绰,光是一只手表就抵父母好几年工资还不止,总而言之,这样完美的富家子弟,明善被他明里暗里示好,追求一个半月有余,不答应就是不识好歹。
“小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真的很喜欢你,想让你做他女朋友。”说到这里,张远志又忍不住长吁短叹,恨不得自己变性成女人,上赶着送去给姜琢玉玩弄,“你到底在不高兴些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毕竟是男人,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明善被觊觎窥伺的恐惧,更何况明善这样年轻,还不了解金钱的强大,腹诽富豪怎么了,就算他是皇帝的儿子我也不喜欢他。但这话还是不敢说出口,怕惹兄长又来拧她,只低着头嘴唇嘬动,小声说:“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他?”
张远志气得无法,又哄她哄得心累,直接摆出混账哥哥的架势,厉声谴责她:“白眼狼,死丫头,为哥哥做这点小事都不愿意,我真是白疼你了!我要打电话告诉妈妈。”
明善心里委屈得要命,别的哥哥把妹妹看得跟宝贝似的,光是跟异性接触都能气得上去给那人来一拳,他倒好,也不管姜琢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上赶着让妹妹为他的荣华富贵献身,何等自私又何等虚荣。明善被他气得大哭:“那你就打电话告诉妈妈好了……你逼我去跟别人约会,哪有哥哥是你这样的?那你就打电话告诉妈妈好了!”
哭过一场,最后还是两眼通红的前去见姜琢玉。张远志将她带来酒吧,本来未成年人都要被拦在外面,但张远志一报出姜琢玉名号,暗示明善是姜琢玉女友,保安立马让道,恭敬无比将她送进去,张远志见别人点头哈腰,内心得意无比,并不知道保安对他十分鄙夷。
明善被安排坐在姜琢玉身边,见他笑意盈盈看来,更觉得他不怀好意,内心十分排斥,并不愿意和他贴得太近,但架不住旁边哥哥体型硕大,被迫靠近男人。张远志一边抱着妓女在腿上玩闹,一边故意将明善挤到姜琢玉怀里,见两个人终于身体接触,心中满意,给明善道歉,当然更多的是给姜琢玉:“对不起姜哥,我长得太胖了,不好意思啊,挤到你们了。”
姜琢玉长臂舒展,将明善整个人纳入自己掌控范围,并不管女孩脸上尴尬不适觉得被冒犯,只神色淡淡对张远志警告:“差不多得了,别再过来。”
张远志立马端正身体,不敢再逾雷池半步。
姜琢玉看怀里女孩咬着吸管喝水,目光落在她白皙纤细的后颈和被水色浸润的嘴唇,最后望着她因为恐惧和尴尬而颤抖的睫毛,低声问:“怎么哭了?你哥欺负你了?”
“……没有。”即便姜琢玉对她明确表示喜欢,她也因为被兄长暗中威胁,不敢耍小孩子脾气,更不敢在男人面前说哥哥坏话,被姜琢玉盯了半天,心中厌烦无比,终于受不了似的开口:“我只是不喜欢这里,这里……”她看到坐在张远志腿上媚叫的妓女,慢慢脸红。
姜琢玉了然:“这里是太吵了,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好吗?”
明善连忙用求助的目光看张远志,张远志喝得舌头都大了,抱着陪酒小姐亲吻,手在女人胸上乱摸,明善吓得不再敢看。姜琢玉并不着急,等她慢慢做完心理挣扎,又轻声问:“就在外面走几圈,很快我们就回来,可以吗?”
沉默片刻,明善最终还是妥协:“……好吧。”
夜里八九点,市区灯火通明,明善看街上人来人外,没有被包厢里那种昏暗暧昧的灯光笼罩,听不到兄长那些人和妓女玩闹的淫秽声音,感觉轻松不少,即便是在呆在姜琢玉身边也不觉得烦闷了,被他牵着手在附近的商圈乱逛,买些小吃填肚子。
姜琢玉少爷出身,家里吃火锅父母都要找人在旁边扇风散味,吃完不久就要立马洗头洗澡换衣服,对这些重油重辣的街边垃圾食品十分厌恶。但还是想讨女孩欢心,为她皱着眉买油炸小吃,两手提满各式小食点心,体贴男友做派,容貌俊秀,神色冷漠,气质华贵,夜色下简直帅得没边,被商圈专门的街拍摄影师悄悄拍下照片,他还不来不及发号施令,跟在他身边的保镖及时出场,威胁那摄影师删掉照片,否则就是侵犯个人隐私,砸他相机都是轻的。
明善不知道这些,见他拎回来这么多东西,十分惊讶:“谢谢……但我吃不了这么多。”
“没关系,你选自己想吃的就可以。”姜琢玉平静地说。
明善只好伸手接过。姜琢玉陪她在商圈找位置,她拿着糕点跟在后面走,看男人宽臂窄腰,明明是富家子弟,却屈尊降贵陪她在廉价的美食城四处乱转,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一块糕点对姜琢玉说:“你也吃一点吧,这个不是很甜。”
姜琢玉两手都被占用,面露为难之色:“还是不必了。”
明善内心愧疚,只想回报,忘记少女矜持:“那我喂你吧,可以吗?我的手是干净的。”
“……好吧。”姜琢玉挣扎片刻,终于同意,微微弯腿降低身高,让女孩把甜点喂到他嘴里,舌头不小心碰到女孩微凉指尖,留下暧昧晶亮水痕,他似乎并未注意,重新站起来向她道谢:“谢谢,味道很好。”其实他嘴极刁,刚一闻到甜点上劣质香精的味道就恶心得想吐,好容易忍下去,面色如常指着前面说:“走吧,那边有空位置。”
姜琢玉大步跨前,见身后女孩看着指尖那些水痕发呆,面色通红,知道她上钩,还是装做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叫她:“善善?不要在路中央发呆,来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