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叫艳红，开一家发廊，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打扮的很优雅。

“小帅哥剪头啊？”她热情地招待我，我从镜子里看向她，她叼着烟，烟灰掉在我的头上，她连忙拍拍我的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说出傅一青母亲的名字，观察她的表情：“你认识她吗？”

她一顿，撇撇嘴，将烟扔进垃圾桶，“那小娘们，死好久了。”

“你对她了解吗？”

“了解啊，她以前经常来我这儿烫头，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漂亮了，年纪轻轻的，可惜了。”

“你对她家了解吗？”

“也了解点儿吧，不过你为什么问这个？”她手里的推子停了，狐疑地看着我：“你该不会……”

“不会什么？”

“是她哪个老相好的儿子吧？”她噗地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开玩笑啦，看你的表情。”

“我是她儿子的朋友。”我说：“但是她儿子现在失踪了，我在找他。”

“哎呦，那你人可真好。”她的推子重新动起来：“他们一家啊，唉，也是个惨。”她感叹起来，手都忘了动，怀念似的看向门外：“我跟她关系挺好的，她经常来，我们经常聊天，她儿子我见过，高高的，俊俊的，学习特好，总是第一。她那个老公，沉默寡言的，长的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怎么看上他的。”

“她都跟你说过什么？”

“那说的可多了，说她儿子多好多好，说她多幸福多幸福，但你说这人，我寻思着，真幸福，怎么会老是背地里偷偷哭呢？我撞见她好多次躲到我这屋檐下抹眼泪，被我撞见才进屋，还死不承认遇到了难事儿。后来我就问她，我说你都遇到什么事儿了？她一直不肯说，后来有次在我这儿吃饭，喝醉了酒，才叽哩咕嘟说了一大堆，什么她老公对她一点都不好，她没让她儿子过上好日子，什么羡慕她姐姐，还说她恨她姐姐，抢她的老公，噢对了，她有个很有钱的姐姐，你怎么不去问问她？”

我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笑着推我：“咋了，咋还愣了呢？”

第八十九章

你偷走过别人的人生吗？偷走过爱人的人生吗？

你看到他穷困潦倒、痛苦崩溃、胆怯卑微，会不会对他产生哪怕一丝的愧疚？

我的眼泪像在这两天流完了，干涩地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我给他打了成百上千的电话，无数条短信，无一不石沉大海。

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完却又想落泪。

我无法将手机关机，看着家里打来的关心电话，我第一个反应是拒接，甚至不想再回去。

你爱过一个小偷吗？爱过一个仇人吗？爱过一个造成你悲惨源头的罪魁祸首吗？

我想如果我是傅一青，我会在见面当天就让他血洒夜晚。

但他没有，他看向我的目光温柔、抱有期待的友好。

哪怕我不理解、跟他吵、跟他闹，他也没有一刻动摇过，动摇过告诉我隐瞒的真相。

他始终选择独自承受，甚至放下复仇，只是想执拗地和我在一起。

我以为他对我的爱是控制、是占有、是无时无刻不在的监视。却在这一刻，真正意识到他对我的爱是仁慈。

是每一次对视、每一次原谅、每一次表白。

他说过很多谎话，我从前不甚明了，总觉得他虚假，回过头才察觉到他夹杂的真心。

可是太晚了，我太迟钝，他离开也是应该。

我收拾好心情回家，想要再给我们双方一次机会。

“给你打电话没接，你吓死我啦。”我妈拉着我的手坐下：“出去好长时间呀，玩的怎么样？”

我看着她，看着她拉着我的手，又看向我目不转睛盯着新闻的父亲。

“我去了傅一青的老家。”我看着我妈的眼睛，她愣了一下，很快笑起来，拿着水果刀削苹果：“没事没事，玩得开心就行。”

“我找了很多人问曾经发生了什么，有他们的亲戚、朋友、邻居，也查到了一些东西。”我看着她越来越僵硬的笑容，尽管我爸没有动，但是我知道他在听。

“还是不告诉我吗？”我笑起来：“傅一青是来报仇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你们做过什么还记得吗？他真正伤害你们了吗？你们又是为什么导致他被学校开除，把他送进精神病院？我说了是我自愿的，你们还是觉得他带坏了我，一味的怪他吗？还是只是想借我彻底跟这个所谓的亲戚断联系？”

“荒谬。”我爸起身要走，我说：“爸，你要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就留下来。不要让我妈独自面对我，当初你操她的时候，是我妈勾引你的吗？”

我妈惊慌失措：“小喻！”

“你！”我爸冲过来要打我，我站起身指指自己的脸：“你有种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儿。从小受你的打压我他妈已经受够了！”

我情绪激动，甩开我妈的手：“你装什么啊？全世界有钱有势的父亲就你一个？你是天你是地，你是当今的皇帝？所有人都要低你一头？还是你知道我会说出什么让你颜面尽失的话，你才会想要急着离开？懦夫。”

他没料到我会和他硬刚，脸气的涨红，手指发抖。我坐回去：“最开始和你相爱的，是傅一青的母亲，但你真是个男人，钓着一个，喜欢一个，直到和姐姐发生关系，以至于怀孕，才敢说出来，让妹妹颜面尽失。”

我妈脸色苍白，跪坐在地上，远没有了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我压住颤抖的声音：“姐姐也真是够自私，知道对方是妹妹的对象后依然和他相爱，还劝说妹妹放弃。你们说我不走正路，这应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我深吸一口气，“真是很伟大的爱情，让我拍手叫好，我万万没想到，教育我的父母年轻时是一对人品堪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恶男恶女。这还跟我和傅一青有关吗？没有吧？”

我像是有些神经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最搞笑的是什么，是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妹妹介绍对象？是因为愧疚吗？”

我的眼泪忽然往下掉，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你知不知道我找了谁？我找了傅一青父亲的亲戚，我几乎花光所有积蓄才买来他们家的悲惨遭遇，我连回来的车票都不想买。”

“我不知道！”她尖叫地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受你们的刺激，傅一青的母亲势必要找一个有钱人。她和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搞在一起，那男人却在知道她怀孕后再次抛弃了她，原因是她太过穷酸。而你们，丝毫不介意也不在乎身边亲人的看法，依然高调地彰显自己有钱。她怀了孕，不敢跟家里人说，还是跟你，跟姐姐说，而你，给她介绍了一个阳痿的，还跟自己亲妹妹乱伦的男人。”

我佩服地摇头：“她真是造孽了当你的妹妹，妈，你每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我不知道他不行！”我妈惊慌失措地掉泪：“我根本不知道……我只觉得他老实、可靠，或许会给她带来好生活……我知道她虚荣，她被有钱的男人伤过，或许会更愿意过普通人的生活……她不愿意打掉孩子，一直幻想那个男人还能回来找她。而当时他不嫌弃她有身孕，我以为他是真的爱她，我真的不知道……”

“说够了吗？”我爸冷冷地看着我：“你愿意跟他鬼混你就去！少在这儿乱叫，死外面都没人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