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煜卿闭了闭眼睛,再一次睁开时已经有了隐隐火光。他对着虚空哑了压手,苏允时会意,暂时退守一边。
“大将军,自古刑不上大夫。大将军这样,就不怕圣上怪罪下来?”
张清善把视线从下面收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物资未到,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据我所知,几日前皇子满月,拨款新建宣和殿,花费的银两可远远不止这些数。”罗煜卿说话不由得带了怒气,“如今蛮夷压境时局不稳,家和方能万事兴。此时内讧,就是给蛮夷以可趁之机啊!”
“想要内讧的恐怕是你罗煜卿,”张清善面色不豫正色道,“攘外必先安内,内部蛀虫不除,谈何抵御外患!”
下面一阵骚乱,秦光十指尽数折断,此时正被人踩着背踏在地上。蒙连从马上下来亲自叫阵:“接下来我们要怎么玩汉人的大将军呢?”
元族士兵立时叫嚷成一片。
“王爷我听说汉人有一种刑罚叫凌迟,就是把活人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
“还有汉人的宫刑,听说是把男人的□割了,从此变成个娘们儿……”
……
蒙连任由下面七嘴八舌,抬头仰望面上的笑容却含了鄙夷,罗煜卿看到他嘴唇开合,看唇形说的是“孬货”。
只管窝里斗的孬货,罗煜卿握紧了拳,指甲陷进肉里刺刺的疼。
“这样,汉人变态,我们就玩个更变态的,凌迟他裤裆里的那个东西怎么样?”蒙连大笑,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城楼上。
“好!”士兵们常年军中从没见过这么新奇的事,加上对方又是让他们损兵折将的敌方将领,一时间热血沸腾,少有的几个胆小的,被同伴一鄙视也不管不顾喊得比谁都响。
马上就有人上来扯秦光的裤子,因为他投降时穿的是战甲,一时还不能解开。秦光目眦尽裂,极力在地上扭动挣扎,铮铮铁骨也就在这时软了下来。
他把头转向蒙连的方向,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对他喊:“蒙连,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竟是带了哀求。
苏允时,你还不动手吗?蒙连不理,兀自抬眼警告性的向城墙上一望。
城墙上,罗煜卿和张清善对峙,气氛一时有些停滞。
罗煜卿一只手稍稍背到后面,做了个手势。
苏允时会意,调整呼吸,身体微微绷起像张开的弓,只等一举将张清善挟制住。
风,就在这时大了起来,天色暗了一下,沙尘打在人的脸上生疼。
也就是在这一霎那间,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再睁开眼,天光大亮,远远地可听风吟。
苏淋趴在城墙沿上,大叫一声“爹――”四座皆惊。
本已经半死不活的秦光猛地抬起头,两人遥遥相望,看不清彼此的眼睛,可那个字,却好死不死的带了回声,在开阔的大漠上反反复复的叫――爹。
高远手里握着一把大刀,杀人不沾半点血沫儿,一看就是好刀。高远提刀而立,右手缓缓举起兵符:“大将军已死,从此我军不问出处,不分彼此,一律由罗煜卿将军和我一同统帅,抵御外辱!”虎目环视一周,不怒自威。
张清善带来的士兵见大将军被立时斩杀眼前,而杀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副将,冲动的立刻拔刀出鞘,向高远砍杀过来。
高远挺身迎上,刀光闪过,那人立刻软在了地上,看自己头顶发髻被挑开,几缕头发在眼前飘过缓缓落地。
城门的另一侧也有了喧哗,大批将士涌来,堵在城下。
“这些是秦光和罗将军的部下,”高远对着下面遥遥一指,眼中隐有光华流转,“也有和你们一样从朝中赶来的援兵。出兵前那碗酒前的誓言,你们忘了吗?”
“不敢忘!”
一声清唱响起,“别君三千里,不道离伤;去国九万里,不变衷肠。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宁怀故国一?g土,不恋他乡万两金!”将士和之,声音低沉就像天边的滚雷。
“你们这群畜生!”苏淋突然一声凄厉的怒吼,不顾这城墙虽不高,少说也有四五丈高的事实,就想往下跳。
苏允时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费力把他拽回来,苏淋在他怀里不停地踢打,苏允时没空理他,伸了头往下看。
元族人已经脱了秦光的裤子,有几个人居然还猥亵的把手放在他的□处抚弄。
“他奶奶的元狗,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士兵中有一个看上去像是老大级的人凑上前去看了看,骂了一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兄弟们,爹娘生我们下来,不是到这里当缩头乌龟的啊!”
“是啊,大人,咱们杀出去吧,杀蛮子一个片甲不留!”
“……”
城下的人听到了这样的号令:“诸将士听令,开城门,迎战!”
登时城门大开,弓箭手在城墙上一字排开,其余的在城门外列阵。阳光照银甲,闪出一片耀眼的光。罗煜卿和高远并列站在城墙上,只剩下最后的号令。
元族也马上摆出迎战的架势,可惜此次并不为打仗而来,所以人员不够准备也不足,底气也就稍稍逊了那么一点儿。
战,元族死伤近半,开始呈节节败退之势。
“爹――”苏淋策马,穿过刀光剑影向秦光奔来,一身白色的战甲晕开阳光仿佛圣光披身不可侵犯。
“那个是你儿子?还真是不错。”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蒙连赶走了那几个压制着秦光的士兵,亲自蹲下身来点了他的几处大穴,“那这个东西也完成它的使命了,留着也没用。”
手起刀落,一刀断根。
“撤。”蒙连翻身上马,元族部队掉头,消失在茫茫落日的余晖中。
第十九章
镇北侯罗煜卿和高远高提督,斩杀大将军张清善拥兵四万不受君命,消息传来,京城正是阳春光景。
那满园牡丹正在盛开,红艳艳的一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香气,盖在其旁边的宣和殿,已经开始破土动工。
春日的风,似乎轻轻吹过都能带着丝丝的清香,秦琼立在园中不由得眯了眼,享受这一刻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