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如果说傅信的成功只是偶然,连程锴也可以留在孟娴身边时,白霍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并非完全没有反思能力的蠢货,只是长久以来一直处于上位者的身份,使得他下意识地就表现出一种强势傲慢的姿态。

反观傅岑、傅信,以及程锴,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也都是人中龙凤,可是当他们走进孟娴的世界里时,他们会放低姿态,会服从她的意愿――孟娴并非真正温柔的人,她底线坚定,所有的意愿都不容轻易改变,且浑身布满了柔软的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他们的爱凌驾于白霍之上,为了不被孟娴刺伤,也为了不刺伤她,他们选择了妥协。

白霍在迷雾一样的困顿中醍醐灌顶般明白了一切,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早就想通了,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他那样强硬到极点的人,若非走投无路,怎么可能愿意和别人共享爱人。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从孟娴暗示他说,她也曾爱过他的时候,他最后的底线和理智就已经全线崩塌了――他只想尽快回到她身边,他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认错道歉也好,重新开始也罢,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孟娴。

――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求你。

这个念头自生出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消失过,在他脑子里盘旋至今,终于驱使着他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沉寂以后,还是敲响了孟娴的家门。

…………

孟娴是和傅岑一起出来的,甚至孟娴还被傅岑半搂着肩膀,白霍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傅岑搭在孟娴肩上的那只手,说不出愤怒与否,他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但终究没有轻举妄动。

白霍最终还是进来了,孟娴默认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如今白霍不依不饶,大概她也想跟他说清楚。她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抹开以前那些事不说,即便为了工作室那一层,她也要弄清楚,秦筝公司的那些投资到底还作不作数。

这一幕也是实在怪异,说是闹剧都不为过――四个男人,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傅信去泡茶了,孟娴说要帮他,也暂时离开这个风暴中心,于是客厅就只剩下傅岑、程锴和白霍叁人。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白霍先开了口,话是对着程锴说的,语气颇有些讥讽:“程老爷子去世也没多久吧,你倒是有孝心,不在国内好好守着他留下的基业,丢下所有人,跑来这里扮可怜。”

白霍阴阳怪气,程锴面色倒没什么波动,只是开口时说的话也带着一股子压抑的火药味儿:“……你他妈装什么装,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爷爷?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对你们白家百般忍让,什么好处都尽着万科,为了不伤和气甚至可以连我的意愿都不顾;你倒好,他去世了你连人都不到,只派了旁支的叔伯过去吊唁,论薄情寡义,你白霍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啊?”

程老爷子虽是有疾而终,可也是年岁到了不可避免的事,子女儿孙都在膝下,走的也算安详。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临死前唯一的遗愿,就是最宠爱的孙子能有个好归宿,然后好好继承华盛。

至于他要跟谁在一起,他也管不了了。

在这世上,程锴爱的人不多,除了爷爷和小叔,就只剩下孟娴。伤心之余,他想来找她,这无可厚非,可到了白霍嘴里,就成了胡作非为、自私不孝。

程锴能忍着脾气不和他撕打起来,已经是这一年来成长了不少,再加上孟娴还在。

一旁安然坐着的傅岑失笑一声,平日里一向温和的眸子里也蒙上一层冰霜,接程锴的话时,语气带着薄薄的恨:“话不能这么说,白先生他虽然薄情寡义,但是也心狠手辣啊,你惹怒他,保不齐哪天就被他买凶杀人,或者打成重伤躺在重症监护室了。”

他顿一顿,目光沉沉地看向白霍:“白先生,你说对不对?”

程锴表情带着好笑,“是嘛,那就让他试试呗。这儿可不是国内,持枪合法,他要真敢动手,看看是他买凶杀人快,还是我一枪要了他的命来的快。”

程锴是不怕死的,真要到了那一步,顾虑重重的未必不会是白霍。

傅岑原本还和程锴站在对立面,傅信更是明里暗里针锋相对,可白霍一来,他们叁人立刻就会统一战线。

第113章重新开始

要是放在以前,白霍早就不甘示弱,一挑二舌战群雄了,别说一个傅岑一个程锴,就算傅信也加入阵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那个时候他还是孟娴的丈夫,在击退情敌这方面,他有与生俱来的优越加持。可现在他不是了,被傅岑和程锴夹枪带棒的羞辱嘲讽之后,他只是沉默着,抬眼看到不远处,端着茶盘朝他们走过来的孟娴。

他不是来斗鸡吵架的,他是来求她回心转意的。

孟娴显然听到了一切,但她默认了,纵容着傅岑和程锴的一切行为。白霍视线落在孟娴身后的傅信身上,他也同样端了茶壶等,不同于孟娴手上那个只有轻飘飘几个杯子,他把重的都自己拿了。

孟娴放下茶杯后并没有坐下,她垂着眼帘,没有看向白霍,话却是对着他说的:“白霍,在这儿谈不太方便,借一步说话吧。”

逃避不是她做派,他们也是该好好谈谈了。

屋里其他叁个男人这次都没有拦着,他们要谈话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露台,隔着一层玻璃,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会出什么事。

玻璃门一关,整个露台即刻安静下来,只偶尔传来一些微弱的风声,孟娴还是不看白霍,视线投向半空中,轻声开口:“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开门见山,有话直说吧。”

她这么直白,反倒让打了无数开场腹稿的白霍有些无措了,他不着痕迹地舒口气,嘴角微扬的弧度有些苦涩:

“……就那么恨我吗,连回头看我一眼也不愿意?”

可是他真的很想她,想得快要发疯了。就算是面对面片刻也好,他想看着她的脸和她谈。

如白霍所愿,听到他这话的孟娴终于舍得转过头来,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平静:“我不恨你,早就不恨了。我知道自己也不是好东西,非要算的话,你我也早就恩怨相抵,所以我对你什么情绪都没有。拎不清的是你,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却一而再,再而叁地来打扰我的生活。”

不是恨他,而是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白霍不作声,孟娴便继续道:“你一直都这样,用你认为对的方式来达到目的。你用秦筝的身份资助我的工作室,现在又被我发现,如果我跟你闹掰,我就不能再接受这份投资,对我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威胁或戏弄?”

她顿一顿,定定地看着白霍:“……你是上位者,所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就只有接受的份儿,是吗?”

对于孟娴对他的控诉,白霍一直表现得很耐心,直到她话音落下,他才低声开口:“不是的。”

孟娴微微一怔。

“……合同里说的长期投资会一直作数,我不会撤资,就算今天你和我一刀两断,把我赶出去,也不会。我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在我这里,你才是上位者。”

她是他的上位者,是控制他所有喜怒哀乐,握住他灵魂和肉体的人。

到这时候,孟娴眼里很明显地划过一丝意外和诧异――比起一年前,白霍独断专行的性格似乎有所转变了,甚至联想起刚才,面对傅岑和程锴同时的挑衅,他也没有发狂。

他学会安分守己了,也能认得清自己的位置和处境了。

白霍温吞地笑了笑,“所以你消消气好吗,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想跟你谈谈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无非就是感情上那些事了。这下,轮到孟娴缄默了。

白霍脸上浮起淡淡的怀念,整个人呈一种罕见的温厚姿态:“这一年,你没怎么变呢。还是喜欢偏甜的咖啡,还是喜欢在家里摆上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