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处是她白腻的肌肤,难免想起白日里的情形,呼吸都热了起来,垂着眼帘兀自强压着蠢蠢欲动的欲望。
阿厘呼出一口气,按捺住回想那些时日就会颤抖的声线,缓慢地讲给他听。
“你走之后…秦嬷嬷找借口给我换了岗,做的事越来越琐碎……”
“一开始只是让我帮忙去城西拿药、浆洗衣裳、扫一扫庭院。”
“后来,后来忽然大家都不喜欢我了。”她又控制不住地流起泪来。
周克馑已然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了,指腹抹去她眼角的积泪,声线变得冷凝,面色透出冷厉来:“继续说。”
“……饭食是冷的,打扫用的鸡毛掸子都是秃了一块的,有人还往我床上泼洗脚水…”
这些境遇说起来十分干瘪,可她切实经历过,晓得有多难捱。
阿厘委屈地钻进他的怀里:“然后我就换了寝房,跟洒扫的一个屋子。琮世子给我的匕首丢了,我问她们,她没人搭理我,贵重的东西我怕再丢了就只能贴身带着……”
“……”
月隐梢头,烛泪堆迭。
阿厘断断续续地讲了许久,枕着他的胸膛,把吞下的苦水都说给他听了,回想起来也佩服自己居然能熬过来。
全都倾诉下来,倒是不比之前难过了。
周克馑攥紧了手指,甚至觉得匪夷所思:“他们晓得我喜爱你还敢如此放肆?!”
“他们晓得吗?晓得罢,毕竟会叫我贱胚子。”阿厘闷闷地道。
“府里的人都这么待你?”
“嗯。”
周克馑猛地坐了起来,握着她的肩头,眉心拧紧:“你可有告诉母亲?”
阿厘张了张嘴,却因为他先前的态度放弃说夫人如何了,她已经试探过了,何必再填烦闷呢。
垂下眼帘,只道:“夫人后来知道了,责罚了一些人,把秦嬷嬷的月例补给了我。”
周克馑稍微松了口气,把她揽到怀里:“这些个胆大包天的贱奴,明日,我就叫他们都晓得厉害!”
奴才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云笙性子和顺,他们便无所畏惧,等他好生收拾一番给他们长长记性,就晓得云笙不是能惹得了。
至于母亲…母亲自来护短,包庇亲近之人,明日再去跟她说明此事,但他不能依仗母亲百忙之中能顾上云笙。
周克馑抱紧怀中的一团娇儿,愤怒之下又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捧住她的脸颊:“你同我一起去军中吧!”
阿厘愕然:“啊?”她的脸颊软肉被他手掌挤着,懵懵地可爱极了。
“我在军中不能护着你,可是你若随我去军中我们便可以日日在一起了,谁也不能再令你受委屈。”
“我能从军吗?”阿厘怎么也没料到,周克馑居然想让自己也去当大头兵!
“哈哈傻子,哪能让你从军,我们驻地近处有一村庄,我赁个院子,你跟我一起好不好?”周克馑越想越觉得这法子不错,教头看重他,在外居住这点事必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他在军中已经结识了几个要好的伙伴,在新兵中自成一派,不怕有人告发。
不光能护着她,还能天天见到她!
阿厘对上明亮的眸光,忍不住生出期待来:“真的可行吗?”
“绝对可行!”他保证。
说明
这篇说明在我更完这个阶段之后就会删,减少对新读者的影响。
因为很珍惜每一个肯来po坚持追更来看我文的读者,所以还是有必要说一说我的初衷和想法,希望大家能耐心看一下。
这本书情节刚刚铺开,所有剧情还在初始阶段,叁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成长。
一开篇阿厘便是父母双亡,在侯府做差使丫鬟。
小时候没有受封建奴主观念的规训,所以能够毫无包袱地跟主人家的世子一起玩,在母亲责打之后还契而不舍地缠着长的好看的小哥哥。
可她并非在真空中长大,逐渐被所有的社会氛围同化之后,已经有清晰的意识了,在侯府这等级分明的小天地里,对自我的定位也更清晰。
大家可以回顾她在面对世子时的心理活动,她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不管尊卑了,但她并非卑微,守规矩就是她给自己画的线,在她潜意识里这个线越过去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自尊受挫。
大家总心疼她受苦,想让她去投奔周琮。抛开上帝视角,在她的视野里,周琮是一个对她有所关照的主子,一开始阿厘心存暗恋的时候,他没有对她释放任何关照之外的情感信号,阿厘被周克馑吸引,慢慢喜欢上周克馑时,她的感情朝向是有回馈的,周克馑释放了明确的信号,他喜欢她,这种信号也是阿厘坚定走向他的根本原因。
之前的章节里,阿厘有一些心理描写,她是一个“知道本分”且小心翼翼的小女孩,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在侯府里孤苦无依,受了委屈没处哭,受了欺负没人给她做主,很长时间以来她是没有情感寄托的。
有小伙伴会说,她怎么不赎身出府过平常日子,她爹娘明明给她留下产业了。
或许把她放在设定的那个环境里就能理解一些了。
1.她是奴籍,身契在主人家手里,并非是她说赎身就赎身的。
2.她没有路引,出不了平京。
3.她是孤女,有银钱傍身又如何,同一个宗族里孤儿寡母还会被欺凌剥夺产业,她自己一个人在外边的世道里就是一块待宰的肥肉,迟早被人吃干抹净。
4.她可以找个老实人嫁了过小日子,还是回到她的身世上来,没有父母把关,她自己找一个府外的适婚男子结婚,实操起来跟第叁点的风险差不多。
5.侯府禁锢了她却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她,大家看到的她受得欺负,种种来看让人憋屈,可是没有危及人身的事情,前文里宝月扇她一巴掌自己都要心下打鼓。
6.封建王朝为了维系社会秩序,强调孝道,恶婆婆比比皆是,秦玉环在他们二人之前,并没有明确对阿厘进行打击搓磨,她的手段是迂回的,她是一个经历丰富的大人,牢牢把握住自己的优势,不疾不徐,是体面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所以阿厘虽然能意识到她对自己的不喜或者恶意,但是这个认知是模糊且混沌的,对比比比皆是的恶婆婆,也是在她忍受范围之内的,只因为她存在的世界里女子就是这样被搓磨的,几乎是天经地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