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施工队的工程师,和?俄罗斯企业达成协议进行矿源开采,如今因为山火蔓延,工程队完全停工,并被转移到市区,可安置费用和?赔偿补贴都还未算清楚。
是以,不论是俄罗斯方还是本国?的施工人员都?满腹怨气,扬言要走。
火锅里?的羊肉咕嘟嘟冒泡,沈度民用公筷给周茉夹肉时?,被楼望东拦住,他说:“你吃,不必客气。”
周茉眉眼隔着薄雾道:“辛苦了,沈工。”
沈度民眼眶也似被这水蒸气晕红,一晚上喝了两瓶酒,这对?他们这种需要常年保持冷静的人来说,破戒极大。
沈度民说:“山火引起的气候变化和?温度差让铺设的管道有破裂的危险,员工希望公司可以支付停工期内的补贴,但中方坚持是俄罗斯那边的天灾,不应该由他们承担劳务风险,同时?还要俄罗斯的合作方赔偿因施工拖延造成的损失,而外企则表示意外是不可抗力引起?,所?以驳回了申诉。”
周茉心里?轻吐了道气:“法律上来讲,这些问题都?可以仲裁解决,只要企业开始着手去办,而不是互相踢皮球。一棵树被砍了,我们确实要追究肇事者,但一天追不回赔偿就不修复森林了吗?所?以公道要讨,员工这片森林也要及时?修复,我们的目的不是争输赢,而是将这个项目做完,拿到应得的回报。”
从餐厅里?出来,周茉站在雾夜沉沉的平地上和?沈度民说了这番话。
大家都?是聪明人,讨债的事不必由他们这样闹着去要。
沈度民说:“我会联系公司法务,明天给周小姐回复。”
周茉微微松了下神经,朝他点了点头。
等坐上了楼望东的车,显示屏上已经跳转到北京时?间十点半了。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问他:“我们今晚睡哪里??”
男人听到这句话,忽然?侧眸看向她:“怎么听着像跟着我居无定所??”
周茉轻哼了声?,转过去朝他道:“怎么会,楼先生为我牵线搭桥,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所?以才问你,如果没定地址,就由我订酒店。”
男人指腹挠了挠眉心,似笑非笑道:“订酒店感激我?”
这番话意有所?指,周茉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整张脸还带着热,今晚吃的又是羊肉,燥得更慌了。
男人掰动手刹,方向盘转没多久,车身的显示屏上响起?手机来电,上面的字眼将周茉吓了一跳
【爸】。
周茉偷偷朝楼望东瞟了眼,想起?下午他们互叫爸爸女儿的游戏,一时?间不敢看楼望东了,双臂绷直地撑在大腿上。
电话接通,外放,就听到楼爸爸的嗓音响起?:“几号回香港,我跟你妈妈打算让你婶婶照顾阿帖,跟你去一趟香港。”
周茉眼瞳睁大又睁大。
她才刚忙完业务的事,如今一件大事又挨过来,还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憋下的气球瞬间被强制开机了。
而楼望东说:“你怎么还不睡?”
“这不是想你的事想到睡不着吗!”
楼爸爸语气沉肃道:“你在香港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你阿帖天天问,还有,你去谈恋爱也不能忘了工作,男人之所?以要事业为重,是因为没事业没人爱。而且为了牢靠些,我跟你妈计划上门拜访一下茉莉的父母,当然?了,彩礼这些都?有准备,另外,我跟你妈打算给你们定一对?婚戒,你呢,就偷偷量一下茉莉的手指尺寸,千万不要告诉她。”
此时?正听着汽车音响外放的周茉:?!
楼望东勾了下唇,问他爸:“如果她知道了呢?”
楼知萧沉吟了下:“她是个很客气的姑娘,不太愿意要长?辈的东西,如果她知道了,就说是你的主意,别出卖我们。”
周茉:?!
楼望东似乎乐了,他眼神的余光瞟着周茉手足无措的神态,心里?痒得不行,开口:“她要是知道我骗了她呢?”
楼爸爸呵笑了声?:“茉莉嫁给你,跟被你骗有什?么区别?如果她发现了,你就说,我们全家都?很同意这门婚事,迫不及待要她当女儿了。”
周茉原本闪避的眼瞳忽而怔了怔,耳边像响起?一曲弦乐,在她心底划过,飘荡下一串串灵动的音符。
最后,楼爸爸说:“你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电话阖上,这辆车驶入夏天的夜晚里?。
周茉双手撑在腿侧,眼睫缓缓地低垂,听到楼望东说:“陈叙屿未出生前,我们全家都?希望是个女儿,我听说会有妹妹,也就勉强同意。”
周茉忽然?轻轻笑了声?。
男人双掌抚过方向盘:“所?以你叫我’哥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我们注定是一家人了。”
周茉眼眶抑制不住地浮起?一层雾,等车身停泊在偌大空旷的平地时?,楼望东伸手拉开副驾前的储物箱,里?面放了些工程用具,他最近跑救援点,经常要帮忙搭建毡房,是以卷尺也有。
他此刻拉开一点长?度,对?她说:“把手伸过来。”
周茉指尖拢了拢,仿佛没有力气,但是不抬起?又像迟疑,可她真?的,在抖着。
楼望东是从不拧巴的人,他会直接伸手将她的右手捞来,就当着她的面量度,微凉的尺带绕过她的无名?指,像划了一个标记,一个圈定,像围住羊羔的栏,她在里?面,楼望东就会守在外面不走了。
她轻咽下喉中堵住的水涩,等他量完,周茉将那?卷尺接过,眼眶抬起?看他,又垂下,稍微拉开一点卷尺的长?度,安静地等着量他的尺寸。
男人的骨节硬朗修长?,像有无穷的力量,因为坚韧,又比钢筋铁骨还牢靠。
她手中卷尺一绕,等看清那?个数值,心里?铭记着,嘴上轻声?念,像是要记得更清楚,对?他知道得又清楚了一分。
这时?男人掌心来捧她的下颚,欲吻未吻,他的力量全然?在克制,周茉看到他眼中泛红的水线,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对?他来说意味多大,但是他说:“我从前在鄂温克旗买了套房,没有带其他人去过,我们,今晚就当它是婚房,我们在那?里?洞房吧。”
第63春 “茉莉,踩我。”
周茉第一次被楼望东带到他不?是蒙古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