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盼了好久的。”杭菀菀有点不愿意,“要不你先回家把小?v找出来,咱们再一块吃吧。”

提及甘?v,甘棠的表情柔和了些,“小?v来不了,他现在很忙。”

“不是早就放假了吗?”

“他在忙着,呃……挨训。”

甘?v的期末家长会过了两天,他就整整挨了两天骂。

甘棠到家的时候,才开门就听见孙亦栀骂人。孙亦栀骂一个人,绝对能让对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不痛快。

尤其是她骂着骂着甘?v,话锋一转就开始夸甘棠多么用功读书讨老师喜欢。这类话基本遵循固定句式,“你看看你姐――再看看你――”

甘棠顿时浑身不自在,她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夸奖,这让她觉得难堪,更不知该以怎样的立场劝阻,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心头洋洋得意的施恩者。

比起甘棠的不自在,被训的甘?v心态良好,孙亦栀说一句,他不慌不忙地顶一句。

孙亦栀夸奖甘棠,他就点头表示赞同,他姐姐就是优秀啊,他也骄傲得不得了。

孙亦栀骂他写作业拖拉,他就反驳说自己注意力差,做不到像甘棠那么长时间坐在书桌前。

气得孙亦栀一指旁边甘棠,“从今天起,只要你姐坐书桌前,你就给我坐旁边写作业,我倒要看看你注意力差在哪了。”

这回甘?v倒不反驳了,他低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天才挤出一一个字,“……哦。”

又没过多久,他低声道,“我姐那边桌子小,我坐过去太挤。”

孙亦栀也没多想,只当他是为了逃避学习找借口,冷笑道,“你屋里不是有张桌子么,一会儿你就清理出来。”

甘?v脸上看不出悲喜,只垂下眼,“哦。”

甘棠回房把自己常用的书本册子收拾过来时,正看见少年坐在书桌前,黑色的书桌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而他正神游地以食指划着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甘棠把书摞放在书桌一角,又走到他身旁,正犹豫要说什么,甘?v忽然身子一侧,朝她身上偎来,“姐,借我靠会儿。”

甘?v的神色脆弱,方才孙亦栀的话似乎对他造成莫大的打击。

想到自己也成了那些夹枪带棒的话语里伤到他的一部分,甘棠不由得生出负疚,任甘?v依偎在自己胸前。

这样的动作,呼吸到的尽是她身上的气息。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里隐约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香气,甘?v无意识追踪那道香气,他的头微微侧了侧,厮磨般的动作,蹭得甘棠还在发育的胸乳有点疼。

甘棠不免想要后退,可甘?v仿佛看穿她的意图,声音微哑地问道,“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甘棠的身体僵住了,“我没这么想。”

虽然她是孙亦栀嘴上用来羞辱甘?v的模板,但甘棠觉得甘?v身上并没什么差劲的地方,他成绩虽属中游,但那是他付出的精力少而非智商不够用,他能跟班上的人都处的很好,他还能帮班里在运动会上拿长跑第一,在她眼里看来,甘?v是个很优秀的人。

他不该因为成绩被羞辱得仿佛一无是处。

甘棠喟叹着,“小?v,你别把她的话太放在心上,我觉得你很好。”

一个家里面不需要有两个甘棠,这样太无趣,也太绝望。

接下来的一个学期里,孙亦栀渐渐发觉,甘棠身上仿佛自带神奇的成绩增幅器,但凡把她拎过来跟甘?v摆一块学习,甘?v的成绩总能稳定上升一点。

虽然不过是从三十名开外到十几名的程度,但好歹也算稳步上升。相反,一旦把姐弟俩分开,甘?v的成绩就直线下滑。

她也曾因好奇全程盯过姐弟俩做作业的样子,两人占着桌子两端各学各的,不仅不说话,甚至也很少眼神交流。

甘?v每天把不会的题标记好,攒到临睡前一起问甘棠,这时段也是甘棠难得放松的时刻,姐弟俩一坐一立,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仔细,让孙亦栀看得欣慰不已。

她哪里知道,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甘?v靠在甘棠身体一侧,落下的左手掌顺理成章落在她的大腿,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在演算草纸上列着算式。

“这样化简,对吗?”

每一行运算写到最后时,甘?v的手肘都会有意无意蹭过甘棠的胸口,一年四季,除了最热的时候,甘棠很少穿胸衣,甘?v甚至能透过家居衣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而他的手维持着列式,视线更是心无旁骛地落在纸上。

甘棠摇头,“还有更简单的思路,像这样。”

她接过笔,身体因书写的动作略往桌子凑近了些,甘?v收回的右手恰好掠过她垂落在一侧的头发,指腹经由脖颈,宛如描绘那轮廓一般地不紧不慢收回。

甘棠对来自甘?v的碰触有种天然的迟钝,她根本没意识到甘?v的这些小心思,只顾把算式写在草稿纸的另一边。

甘?v盯着看了一会儿,“我懂了,姐。”

他泰然自若地收拾书包,包括那张有两人字迹的草稿纸,然后轻声道,“姐,你就在这边写完再回去吧,这样来回折腾太累了。”

他收拾书包时,甘棠也在收拾她的书本,她没有抬头,正往手里捡最后一本书,“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哪边写都是一样的,晚安。”

“……晚安。”

甘?v推门,目送甘棠的背影潜进黑暗,伴随着吱呀的另一道门声,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他们之间隔着两扇门与黑暗,也隔着孙亦栀与沉重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头的学业,甚至还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三年距离。

恋慕是贪婪炽烈的,恋心也是丑陋自私的,会忍不住想要去伤害,想要讨要更多。

而他唯独不能伤害到她。

甘?v木然地回身,他仍能感到身体里的野兽,狰狞丑陋的内里,被套进无害讨喜的模子里,吱嘎吱嘎,挤压成扭曲的形状。

后来的甘?v一路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大概就在这期间慢慢地疯了。

他的意志,他的本能,他的言行举止各自为政,把他扭转成一个荒诞可笑的怪物。

甘?v甚至因这重自我认知做了一个最最变态恶心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