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酒精的刺激也让他胃里痉挛不止,情绪郁结,两次生生痛昏在急诊,各类止痛药都不管用。眼看人已经快要休克,医生让他签下免责告知书才推下这一针。

这种注射液药效太猛,尤其对呼吸的抑制作用非常强烈,大城市的正规医院几乎都不使用,只有一些小城市或不正规的小诊所还有。

回到北川后,他找渠道买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才几天就派上了用场。

指尖捏住冰凉的瓶身,郑淮明毫不犹豫地抽了药,手却抖得厉害,好几次没法扎准血管。几滴透明的药液漏在皮肤上,渗着缕缕凉意。

他闭了一口气,缓缓将止痛药推了进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动,几乎是瞬间,加快的心跳就在耳畔炸开。药管掉在地上,郑淮明双手一并掐进上腹,冷硬的器官仍在不断变形抽动,剧痛向上顶着心脏,带来一阵阵心悸和闷滞。

隐忍的呼吸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与方才一刹的窒息不同,一次次喘息宛如有千斤重,压得他连掀开眼皮都丧失了力气。

郑淮明知道这是最常见的副作用,索性将额头抵在文件柜上,合眼强忍着,等待镇痛起效。然而,强烈的失重感如巨浪将他席卷吞噬,整个人骤然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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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海悦餐厅顶楼。

这家西餐厅近两年备受年轻人追捧,胜在菜色新颖、样式繁多。此时正是用餐高峰,四周座无虚席。

之前方宜刷手机时,无意提了一句,郑淮明就悄悄提前半个月预定了位置。

池秀梅的突然到来,打乱了所有心思,方宜本说不来吃了。大概是看出她心情不佳,郑淮明还是执意以位置不能取消为借口,说好了今晚见面。

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方宜特意推了加班的拍摄,赶着晚高峰准时到了海悦。

可提出吃饭的人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靠窗的景观玻璃上映着方宜的侧脸,她静静望向北川繁华的夜景。桌上的餐前点心只动了两口,已经凉透了。

“小姐,我帮您更换一份吧。”服务生热情地撤走。

“谢谢,不用了。”她笑笑。

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没有人回,心里空荡荡的。

方宜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给了李栩。

“没听说主任上手术了……”对面似乎在走路,背景有些嘈杂,“中午他还给我打过电话呢,可能是被其他科会诊叫走了吧。”

不想多打扰,方宜道谢后挂掉了电话。

优美的钢琴曲流淌,灯光昏暗别致,在这浪漫的氛围中,方宜有些疲惫地垂下头,揉了揉酸痛的额角。

又找不到郑淮明了。

相似的情景、痛苦的回忆,都让惴惴不安的感觉在方宜心中疯狂蔓延。

通讯录飞快下滑,却在冲动地点进周思衡的名字前顿住

不至于,可能只是被工作临时叫走了。

但真的紧急到连一条语音都来不及发吗?

会不会是病了,或者出了什么别的事?

方宜清楚自己过于草木皆兵了,竟连一次迟到的晚餐都会引发无数猜想,但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一切不过都是源自过去的累累伤痕。

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时,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郑淮明”三个字,让方宜一时不想去接。

手机兀自响着,安静下来,又一次响起。

直到第三个电话,她才按下接听。

听筒里的男声有些暗哑,带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我刚刚临时上了个手术……以为会很快结束的。”

“嗯……”方宜闷闷地应了。

“你还在德悦吗?我现在过来二十分钟,别饿着,你点菜先吃吧。”

郑淮明的理由依旧让人挑不出毛病,也足够体贴。

方宜盯着空荡荡的餐桌,忽然很不想见到他:“我已经走了,电视台有点事,联系不上你,就随便吃了点。”

“今天是我不好,对不起……”他没有坚持,“那你快下班了告诉我,晚上我来接你。”

“没事,你工作一天也累了。”方宜顿了顿,故意说道,“许医生也是这个方向,他顺我一程就行了。”

没等郑淮明回复,她直接以“导演找我,先挂了”按下了挂断键。

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方宜一口饮尽柠檬水,酸甜清爽的液体流过喉咙,总算将胸口闷着的气冲淡。

这家西餐厅很难预约,尤其是如此漂亮的景观位。

她不想浪费这一个难得悠闲的夜晚,直接约来在附近互联网公司上班的好友。两个人点了一大桌菜品,一边闲聊,一边吃得一干二净。

德悦餐厅位于市中心,吃完了饭,两人又一起去商场逛街,买到了一件非常称心的浅棕色羊毛大衣。

直到深夜,方宜才手拎购物袋,哼着歌回到家。

门把“叮铃”一声解锁,她推门而入,只见客厅里一片昏暗。

郑淮明静坐在沙发靠门的一侧,手肘撑着下巴,竟是已经等得睡着了。大灯没有开,电视机里正播放一档新闻节目,兀自嘈杂,变幻的光亮照在男人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下垂,映出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