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秦煜深深望着她,随即垂下眼帘,淡道:“退下。”

于是秋昙退到秦煜身后站着,没有低头,而是直直望向那些看过来的眼睛,似乎秦煜在她跟前挡着,她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秦煜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冷眼瞧着对面的罗良道:“你说看见我从她身上拿了玉佩,而她十分不愿,你怎知她不愿,还有旁人看见么?你父亲是府尹大人,如此断案难道是他教给你的?不如去廷尉衙门走一趟?”

秦峥也讽刺道:“正主都不计较了,罗公子还计较什么?莫不是断案断上了瘾?”

这一句提醒了文贤,他忙道:“说的是,我这被盗的都不计较了,你们计较什么?喝酒才是正经事,”说着指了指罗良身旁的人,“快快快,给他满上一杯,罚他一罚。”

那人立即给罗良斟了杯酒请他喝,罗良却不接。

秦煜又看向文贤,“若非我那婢子,今儿你这玉佩恐无处寻了,况且为这劳什子她还让旁人泼了一身污水,我看你要赏一赏她。”

文贤道:“很是,很是,”说罢走到秋昙面前,将才寻回的青玉玉佩递给她,道:“因着这个令你和你主子受委屈了,索性赏了你吧,虽然不适宜你们姑娘家戴,可到底值些银子。”

秋昙望着他,见他面色温和,并未因罗良的胡言乱语对她有半分怀疑,心里更感激他。

她双手接过玉佩,向他盈盈一福,“谢公子赏赐。”

文贤这一赏,便给此事定了性,如此,罗良再没话可说,尤其众人也不站在他一边,他也确实怕激怒秦煜,毕竟平南侯不仅有爵位,更有实权,要打压他父亲,轻而易举。

于是他接过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样才是,”胶东王说着,命各人斟酒,同饮一杯。

如此才揭过此事,众人又天南海北地畅聊起来。

然而在秋昙心里,这事儿揭不过,虽然他们替她解了围,可今儿见证此事的许多人中,定有人还怀疑玉佩是她偷拿的,而秦煜此时不发落她,回府后也会发落她,一顿板子是免不了了。

可她想不明白,这玉佩怎么就同她有干系了?

若方才秦煜从她腰间取走的真是玉佩,那她的小葫芦呢?是有人陷害她把她的葫芦换成玉佩了?今儿谁近了她的身,除了秦煜便只剩……

冬儿?

秋昙看向她,她生得高挑,站姿笔挺,无论怎么看,她都是有些清高自恃的人,就连绿浓绿绮也说她只冷冰冰的,凶巴巴的,但从未亏待过她们,跟二爷一个样。这样的人,再与人不对付也不会陷害,不会偷东西吧?况且她一心一意维护秦煜,今日的场合,她不该行此下策啊!

秋昙脑子里千丝万缕捋不清楚。

天儿愈发阴沉了,瞧着像要落雨,众人又闲话两盏茶的功夫便散了。

秦煜等人由王府的仆从领着,原路出了西门,风更大了,吹得那薄衫紧贴在身上,眼睛也睁不开,天上乌云滚滚,一场大雨就在眼前,众人赶忙上了马车……

不多时,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下来。

不同于来时的欢声笑语,马车里无人说话,只能听见车轮碾在青石板上的辘辘声,和喧闹的雨声,秋昙心里更压抑了。

翠袖紧贴着她坐,绿浓等人则离得她远远的,有时偷眼瞧一瞧她,又与绿绮紫兰等人打起眉眼官司。在她们看来,秋昙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奴婢,连累主子丢面子,也坏了她们这些丫鬟的名声,今日席上之人家去后,还不知怎么编排平南侯府的奴婢呢!

忽的,马车一顿,几人身子往后歪,险些刹不住撞在人身上。

“怎的了?”秋昙高声问。

“晦气,车抽掉下来了,你们快下马车,到人家屋檐下躲躲雨,”外头传来马倌的喊声。

秋昙坐在最外头,一撩车帘,那雨直泼进来,打在她脸上,几乎睁不开眼,隐约中她望见前头那辆马车在雨幕中渐渐远去……

那马倌见她不动,一抹脸上的水,喊她:“愣着作甚,赶紧下来啊!”

秋昙不得不扶着车辕,双腿试探着,小心翼翼下了马车,才一会儿功夫,身上已湿透了,接着,她把其余几个也接了下来,而后同她们一起到酒楼檐下躲雨。

马倌则冒着雨俯身下去查看车轴,见车轴上的伏兔不在了,心道怨不得来时便颠簸,原来这东西不见了,想必经来回两程颠簸,把车抽也颠松了,所以才掉了下来。

那马倌心知马车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便在路旁拦了一辆,恰好是秦家本家亲戚,在侯府管采买事宜的,他们也认得那马倌,便答应捎一程,不过,马车里本就坐着一人,至多只能捎带上五个。

【作者有话说】

又更得有些晚了,我要回去面壁……

第80章 质问

接着,那马倌冒雨去檐下,告诉秋昙几个说拦着马车了,几人喜之不尽,就要过去,马倌拦住她们道:“那马车至多再能载五人,你们这儿却有六个,谁留下谁走,赶紧议定了好过去。”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走又不好明说,便都低下头不言声儿。

秋昙见状,道:“要不我留下,你们几个先回,回了府记得派辆马车来接我便是了,”她一面说着,一面用已湿透了的帕子抹着脸上的水。

翠袖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头发上粘的水珠子飞起来,她道:“姐姐不走,我便也不走。”

秋昙笑了,拿帕子擦擦她额上的水珠子,“我不要你陪,赶紧走吧,迟了也耽搁人家,快去快去!”秋昙说着,一个个推她们走。

如此,几人才半推半就地去了,走时绿浓还叮嘱她:“回头定派马车来接姐姐,姐姐就待在这儿,别走动。”

秋昙应了,目送她们走进雨中,上了马车,目送马车远去。

那马倌则去同酒家交涉,让把马车牵进后院避雨去了,唯剩秋昙一人站在檐下,背贴着墙,双手抱胸,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酒客和避雨的行人。

雨势愈来愈大,像天上在泼水,砸在瓦楞上,聚成许多股,流水般倾泄而下,汇聚着流向低洼处,耳畔都是哗啦哗啦的水声,和嗡嗡的人声。街道上再无人往来,愈来愈多的人来檐下避雨,秋昙被推挤着,不知在哪儿站着才好。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约两刻钟后,秦煜的马车到了侯府门前,此时雨势已小了许多,门房小厮撑着伞过来接人,众人下了马车,手忙脚乱地来到府门前。

守诚因将秦煜从马车上搬下来,后背淋着雨,湿了一片,冬儿淋湿了左袖,她却全无察觉,只顾用帕子给秦煜擦拭着衣襟上的小片水渍,秦峥等人也拂着袖子和衣襟。

秦煜的目光穿过雨帘,望着大道的拐弯处,淡道:“后头的马车没跟上来。”

“想是行得慢,待会儿就来了,二爷先回去换身衣裳吧,”冬儿道。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