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1 / 1)

张嬷嬷便自作主张,喊绿浓道:“再预备一桌饭菜,多一双碗筷,老太太也在这儿吃,”绿浓立即应声下去了。

老太太的手放在秦煜背上,察觉他的身子仍微微发颤,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孙儿,叫个小丫鬟伤成这样,她不由得老泪纵横,心中更恨秋昙,分明她已交代秋昙要好好同秦煜说清楚,断干净,可她一个字没留便逃走了,害得她的孙儿伤心至此。

“煜哥儿,她走了不是坏事,”老太太拍着他的背道:“一个丫鬟的出身,如何压得住这天大的福气,做我们侯府未来的女主子?走了是她的福,留下才是你们两个的孽,煜儿啊,你就听祖母一句劝,放手吧,心里难过也忍一忍,忍个一月半月就过去了,你要怕身边没人照料,我看绿浓很不错,明儿便把她提拔起来,你若想娶妻,想收个通房丫头,祖母来替你物色,好不好?”

秦煜摇头,抬起通红的眼望向老太太,切齿道:“孙儿放不下她,孙儿也放不过自己。”

老太太怜爱地看着秦煜,深深叹了口气,已不知该如何劝他了。

恰好这时绿浓端了饭菜进来,老太太便命绿浓:“给你主子盛一碗。”绿浓应是,将六样例菜摆上桌,随后盛了两碗红稻米饭,一碗给老太太,一碗给秦煜。

秦煜本不想接,可想着老太太为了他还没用晚饭,只好接过碗筷,装模作样地夹了块酸笋入口……

老太太这才露出点儿笑意,接过碗放在桌上,“这才是嘛,再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秦煜觉口中酸笋味同嚼蜡,却不得不强咽下去,而后他向老太太道:“祖母回去吧,孙儿自有分寸。”

“秋……”老太太还要再劝,话一出口秦煜便打断道:“孙儿不寻着她,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老太太无法,只道:“外头的事我不管了,只是饭你得好好吃。”秦煜颔首,立即又往口中塞了团饭,如此老太太才安心,搭着莺儿的手起身往外去了。

待脚步声远去,秦煜立即将口中的饭吐回碗里,碗筷往桌上一顿,命绿浓:“都收拾了。”

“可二爷,午饭您就没用,晚饭也……”

秦煜一记眼风扫过去,绿浓吓得低下头,弱弱应了声是,立即上前收拾碗筷,秦煜则自个儿转着轮椅往梢间里去了。

梢间里一灯如豆,只能照亮月牙桌那方寸之地,秦煜却不去点蜡,只转着轮椅到窗棂前静静坐着,望向那致密的四层绡纱上印出的月亮,泪痕一样。

就这样一动不动坐了整夜。

次日清晨,绿浓进来伺候梳洗,见秦煜还像她昨晚退下时见着的姿势坐在轮椅上,心下一惊,想着难道二爷就这样坐了一晚上?

秦煜一语不发,只抬了抬手,绿浓会意,不敢再上前惹他,忙忙退了出去。

过了会儿她又将早饭端来,摆在八仙桌上,也不敢喊秦煜用饭,只忙完便退下了。

如此又定定坐了一个时辰,日头渐渐升起,窗棂透进蒙蒙的一片光,光芒刺眼,入定般枯坐许久的秦煜终于动了动眼珠子,喊守诚:“天亮了,府衙有消息了么?”

守诚快步掀帘入内,向秦煜禀道:“回二爷的话,方才衙门派人来了府里,前院的小厮说昨夜京城已搜寻遍,没寻着秋昙姐姐,今早告示也贴出去了。”

秦煜想着秋昙对京城不熟悉,一小女子只身在外,若遇上匪类狂徒,把她卖了怎办?

于是他关切地问:“悬赏多少?”

“一百两。”

“你去命他们改成一百两金,”秦煜道。

守诚应是,才要出门,忽又想起一件事,忙退回来道:“二爷,方才前院的小厮过来,说老爷请您前去待客,似是王爷过来了。”

当日要议的事还没议完,秦煜知道胶东王为何而来,可他此刻没心思搭理任何人,于是道:“你去回他,便说我那丫鬟不回来,我便也不出门。”这是在逼胶东王帮他寻人。

果然,守诚按秦煜的话去回胶东王,胶东王立即出动了王府侍卫,去县衙不好搜寻的达官显贵家里搜人去了。

第308章 出走(五)

却说秋昙昨儿也整夜未睡,躺在一破竹席子上胡思乱想至天明,今晨她早早起身,洗漱过后要了两个包子胡乱吃了,再用锅灰在脸上涂了浅浅一层,令人辨不出她的容貌,这才从柴房出来,走到客栈正大堂去。

时辰尚早,客栈一楼只有零星的几位客人,掌柜的坐在柜台前拨弄算盘,秋昙便走上前,同那掌柜的唠起了嗑,先是说自己有个兄弟也想在京城开客栈,文书却迟迟批不下来,不知他在衙门可有认得的人,给牵个线搭个桥,好处不会少。

那掌柜的手上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却能一心二用地笑眯眯向秋昙道:“这老朽还真认得,衙门的人,我各个都打过交道。”

秋昙心中大喜,佯作漫不经心地问:“那衙门里倒卖路引的您可认得?”

“这更认得了,怎么,你想弄一张?”掌柜的似笑非笑看着秋昙。

“那要多少银子呢?”秋昙笑道:“银子有的是,只要能把东西弄到手。”

“你能给多少?”

秋昙伸出一只手,凑过去悄声道:“五十两够不够?”

掌柜瞅了眼她涂满锅灰的脸,呵的笑了,“小兄弟没钱住上房,倒有钱买路引,不过有钱不赚是傻子,你回去备下银子,好生等着。”

这意思便是答应帮她了?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多谢掌柜的,”秋昙有模有样地向他行了个抱拳礼,而后撒丫子跑回柴房了。

掌柜对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招手唤了个跑堂的来,问:“外头那告示上,悬赏多少银子?”

“早上还是一百两银子,这会儿已是一百两金了,”那跑堂激动道。

掌柜将算盘立起来,算珠啪拉拉落下去,“那小姑娘倒挺值钱,看看明儿还能不能涨价。”

却说秋昙回到柴房,立即解开自己的包袱,将荷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清点,都是些散碎银子和金瓜子,合起来应当不只五十两银,如此她便不必再去换银子了。

只是……她觉这一切似乎顺利过头了,那掌柜又不认得她,为何答应帮她的忙?虽说有银子不赚是傻子,可倒卖路引是大罪,通常只有知根知底靠得住的人的钱才赚,不然出了事,衙门里那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秋昙愈想愈不对劲儿,忽听到门外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秋昙立即起身冲过去,将门一拉,恶狠狠地道:“谁?”

一俊俏小二哥将酒菜送上来,赔笑道:“没搅扰客官吧?这是掌柜命小的送来的酒菜。”

秋昙见那小二笑露出满口尖牙,恶感顿生,于是将门一阖,“我没点酒菜,付不起银钱。”

“客官,不要银子,白送的。”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