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1 / 1)

电光火石之间,秋昙忽想起秦煜扔石子的功夫非同一般,于是走到巷道里,从积雪上摸索石头,摸着摸着,摸了两颗石子和一把小孩子玩的弹弓,她捡起来便举着弹弓往秦煜那儿跑……

而恰在此时,对面屋顶上的射手将拉起了弓,将箭对准了秋昙。

秦煜心跳骤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大喝一声:“快躲开,”接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将轮椅奋力一转,轮椅载着他冲到秋昙身边,他的身子如箭般射出去,直扑倒秋昙,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脑袋,在雪地上连打几个滚……

“二……二爷,”秋昙头昏眼花中将手里的弹弓和石头举过头顶,秦煜见了,搂她腰腹的手撑着地定住身子,托举着她脑袋的轻轻将她放下,从她手中接过弹弓和石头,肘弯撑地,拉起弹弓。

屋顶上的射手显然不把秦煜的弹弓当一回事,又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箭,搭上弓,对准秦煜,而秦煜,面对那人的箭也不避不闪,他双眼泛红,将弹弓拉到最大的弧度,瞄准屋顶上那射手,只听“咻”的一声,长箭破风而出,秦煜的石子也飞弹出去。

两方都来不及挡住对方的攻击,箭直射中秦煜胸口,而秦煜的石子,正中那人的右眼,只听“啊”的一声,屋顶上那人捂着眼睛从屋脊上滚落,“噗”的摔倒在地。

接着,被从屋里跑出的胶东王,一镰刀插入心脏,鲜血喷了他满身,溅落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

秋昙抬眼去看,秦煜却捂住她的眼,“别看。”

“二爷,您怎么样?”秋昙声音微微发颤。

秦煜撩开自己的披风,他里头穿的鸦青色锦袍上,胸口这恰镶了玄铁猛虎,将那一箭挡下了。

“我无事,”秦煜暗松一口气,因浑身再无丝毫力气,他索性仰躺在雪地里,自己的手攥着秋昙的手,脑袋挨着秋昙的脑袋,喘着粗气道:“险些活不成,若我死了,你怎么办?”

他方才拉弹弓时手是抖的,是这些年来他头回手抖,因着若不能一击即中,他和秋昙已倒地,再无还手之力,必要被射成筛子,那一石子是他自己的命,也是秋昙的命。

秋昙从雪地里撑起身子,抬袖擦了擦秦煜额上的薄汗,“二爷才不会死呢!”

那头已经打完,四个杀手毙命,一个已逃脱,守诚被砍伤了手臂,王府护卫一死一伤,胶东王毫发无损。

第266章 罚跪(一)

巷子里霎时静了,只远远闻得几声狗吠,守诚和那王府护卫满头大汗,又都受了伤,便在檐下随意寻了块干净地方坐了。

秋昙则蓄力站起,同胶东王一起将秦煜架起来放回轮椅里。

接着,两边的房舍陆续开了门,有人大着胆子走出来,见守诚和那王府护卫受了伤,便把他们扶进去包扎,接着又有小孩子和妇人出来看热闹,一见这情形,都吓得惊声尖叫。

秦煜始终拉着秋昙的手,命她低着头不要看。

秋昙止不住好奇,抬了抬眼皮子,便望见被子大的一块雪地被鲜血染红了,其上还有几节软趴趴的像肠子一样的东西,她只觉肚子里一阵翻涌,垂下眼皮子再不敢看了。

不多时,书院里的人也都陆续过来,其中有一半见了都呕吐不止。

夫子和书童上前慰问胶东王,胶东王无碍,命夫子领着大家回学堂,而后遣了两个书生去报官,另给了那书童腰牌,命他去王府调遣府卫。

而后,他不许周围人靠近尸体,自己捂着鼻子,去摸雪地上那几个死人身上的腰牌和信物。

秦煜喜洁,且鼻子分外灵光,闻见浓重血腥味儿也忍不住作呕,待守诚粗略包扎好了,他便立即领着他和秋昙,从另一条巷道回到巷子口。

守诚用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加上秋昙一双手,好容易才把秦煜送上马车,接着两人也上了去。

马车发轫,驶入闹市,外头人声鼎沸,车舆内却静得出奇,众人都沉浸在方才那场九死一生的刺杀中,久久没回过神,直到秋昙瞧见秦煜白绫裤子上沾染的两点血渍。

“二爷,您受伤了么?”秋昙立即蹲下身,伸手要去拉秦煜的裤子。

“住手!”秦煜喝道。

秋昙的手僵在半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秦煜伸手将秋昙拉起来,坐在他身边,软下声气儿道:“不碍事,不过箭射来时擦破了点皮,”说着便问守诚:“你如何了?”

“没事儿,就是那王八羔子的刀太利了,”守诚捂着那用白布包扎好的右大臂,咬紧牙关道。

秦煜见他疼得满脸的汗珠子,便知他伤得不轻,于是命马倌:“先去仁和堂。”

立时,马倌一拉缰绳,马车猛地往右,拐进华阳道,帘子叫风掀起一线,秦煜隐约瞥见一辆停在街角的马车,马倌不知去向,用的藏青色波斯纹样的帘子,枣红色的马驹,正是前日在雪园外遇见的那一辆。

……

秦煜送守诚去仁和堂重新包扎后才回府,到侯府门前时日头正当空,屋顶上的积雪融化,渐露出黛色的瓦。

两个门房陪着笑上前,抬秦煜下马车,待把人放在地上,两门房猛然看见秦煜发紫的唇和守诚受伤的手臂,都唬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这是?”一门房指着自己的唇。

秋昙往秦煜唇上一看,只见秦煜双唇泛出微微的紫色,眼皮子垂下一半,要睡过去似的。

秋昙唤他:“二爷,二爷?”秦煜仿佛没力气答她,只抬抬眼皮子示意。她的心一下便乱了,立即冲门房大喊:“快请李太医,快!”说罢又命另一个,“去抬两顶轿子来!”

吩咐完了她便用自己冰凉的手去拍秦煜的脸,“二爷,二爷,您醒醒,您哪里疼?哪里受伤了?”

秦煜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子,只看她一眼便又阖上了。

……

两刻钟后,两顶轿子将秦煜和守诚抬回了听风院,随后,秋昙、绿浓和翠袖合力将昏迷的秦煜安置在床上,这时李太医来了,秋昙等人立即退到门外,在檐下等消息。

正等得心急如焚时,一婆子报老太太来了。

秋昙回头,便见老太太由莺儿搀着,三步并做两步往这儿疾步走来,她忙迎上去。

老太太步履不停,冷冷瞥秋昙一眼,“怎么回事?让你们伺候主子,主子伤了,你们倒完好无损的?”

秋昙心中愈加愧疚,这便将巷子里遇袭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老太太听罢更来气,“守诚为护主把胳膊伤了,煜哥儿躺在床上,偏你好好的,我知道,定是我那傻孙儿护了你,”说罢她指着檐下那块才融了雪的青砖地道:“去那儿跪着,什么时候知道了做奴婢的本分,你再起来!”说罢不再理她,直往正屋去。

秋昙应是,她心里对秦煜有愧,便老老实实过去东厢房檐下,在那片雪水中跪了。

膝盖着地的那一瞬,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雪水,真真是冰凉刺骨,直冷得人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