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昙见一奴婢正将那几副画作卷好放在画缸里,立时计上心来,她让守诚好生看顾秦煜,自己则留在花厅。
待人走得差不多了,秋昙便去向那奴婢要秦煜的画,说是主子吩咐要拿回去挂起来,那奴婢自然给了。
而后,秋昙故意撞翻画缸,另几幅画掉落在地,她蹲下身捡画,趁乱将秦煜的和秦昭的画作了调换,又道了几十句歉,这才脱身,拿着秦昭的画跑出去追赶秦煜。
在荟芳园月洞门处,秋昙气喘吁吁追上了秦煜。
若非秦昭始终跟在周氏身后,秦煜简直怀疑秋昙与他私会去了,他冷冷瞥她一眼,“哪儿去了?”
“二爷别气呀,奴婢办了件大事,只怕您待会儿还要赏我呢!”秋昙说着,将画递给秦昭,在他耳畔悄声道:“三爷画画时奴婢瞧了眼,他画的是桃花潭水,不是踏春图。”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秦煜的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他故作不悦地乜斜着她,“在我身边伺候,却看老三画的画,你究竟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丫鬟?”
这还要被骂?怪脾气!
秋昙没好气地哦了声,背地里偷偷瞪他。
秦煜展开那画,果然是副携子踏春图,并无什么桃花,且看这勾线和晕染的技法,像是出自南亭桥下卖画的王晏清。
王画师在京城并无什么名头,富贵之家少有知道他的,之所以秦煜知道,是因侯爷几年前无意中买了副他的画作,爱不释手,书房里也挂了好些,他看过几回,渐渐便熟悉了。
秦煜极少与秦昭等兄弟为伍,不知他们画技如何,可如此老到的笔法,看着不像是十六岁的秦昭能有的,难道是周氏提前买了那人的画,印下秦昭的落款掉包成他的?真真费尽心思!
“收起来,”秦煜将画递给守诚,悠哉地把玩着手上扳指,淡道:“想要什么赏赐?”
“二爷真要给我赏赐啊!”秋昙双眼发亮,欢喜压抑不住,“赏银子吧,银子最实在。”
秦煜看她这财迷的样子,心里又不屑又稀罕,“回去便赏你。”
“二爷最好了!”秋昙小声欢呼着。
这是找着了条生财之道么?秦煜这人脾气虽坏,但挺大方,往后多在这些小事上帮着他些,说不定三年便可攒够做小生意的本钱,放契出府后能大干一场呢!
秋昙沉浸在自己成为小富婆,走上人生巅峰的想象中时,一行人已到了马场上。
瓜果点心等已在看台上摆好,周氏连同一众女眷过去坐了,安平县主被她母亲强拉了去,可她是个不安分的,趁郡主没留意偷偷溜到马场上去,说自己也要打马球。
郡主脸色不好看,周氏和林氏忙打圆场,而后安排了县主和秦昭一组,二房长子秦宿和他妹妹秦淑云一组。
他们下场之前,周氏还特地将秦宿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大意便是让秦宿让着些秦昭。
林氏在一旁看着,心里不自在,她儿子比秦昭好不知多少倍,凭什么总要让他,凭什么只能大房出风头,二房就该龟缩在他们身后,万一县主还就看上他儿子了呢?
林氏心里不服,然而明面上到底不敢像秦煜那样放肆。
不多时,四人便下场了,秦煜等人只能在看台右侧巴巴看着。秋昙很为他不平,在室外可玩的多了去了,射箭投壶什么不好,为何偏安排打马球?不就是欺负秦煜腿脚不便么?
秋昙看着秦煜,多好看的人啊,身姿又挺拔,面相又俊秀,若能骑在马上,该是何等风姿,只可惜因一双腿,处处吃暗亏。
正想着,马场上响起“锵”的一声,原是秦昭进球了。
她的目光立即被吸引到马场上……
看着看着,她发现这些人中最弱的便是秦昭,他甚至还不如县主有准头,最英姿飒爽的当属二房的秦宿,方才没留心这人,现在才发现此人剑眉星目,跑马时煞是好看,可惜连着几轮下来,秦宿都收着打,总是刻意让球。
秦煜一直有意无意留心着秋昙,见她看球看得专注,时而欢喜时而紧蹙眉头,时而倒吸凉气,甚至还跺脚,他突然有些失落,若他的双腿有用,若他能站起来,她的目光该落在他身上的。
第20章 小聪明
最后,锣一敲,裁判宣布秦昭和县主一组获胜。
秦昭和安平县主得了彩头,秦昭欢喜,还要再来一轮,安平县主却毫无喜色,丢下他们自己玩儿,她回看台上看球去了。
安平县主原本对秦家几位公子寄以厚望,这会儿却再没兴致。
她自小爱舞枪弄棒,自然也想寻个武功高强,能与她骑马比剑的夫君,可因是郡主之女,不能随意从军中拉个莽夫来配,能选的就只有国公府和几个侯府的公子,而这些贵公子大多是读书人,唯有平南侯府武学传家,她想着或许这家的公子自小随父看兵书练骑射,不是绣花枕头。
谁知也没好到哪儿去,秦昭就是个银样?J枪头,打马球时既不知布局,也没点果断,还不如她呢!对面那秦宿还好些,可他是侯府二房,又不袭爵,她母亲自不会考虑他。
那边厢,秋昙见安平县主回到看台上,脸色不大好,想着她必是对秦昭不满意,若自己能为秦煜争取机会,让他在县主面前表现一下,秦煜到时还不得狠狠赏赐她?
思及此,秋昙大着胆子去到县主面前,向她行礼。
与安平县主隔着张桌子的周氏神色微变,打眼看过来。
“县主,我家主子看您马球场上英姿飒爽更胜男儿,十分仰慕,特让奴婢代他问候您,”秋昙含笑道。
只有主动出击才能俘获姑娘家的芳心,秦煜那个闷葫芦不做声,她来替他说。
安平县主偏头望向与她隔着两张桌的秦煜,见他鼻头高挺,侧脸轮廓深邃,颇具男子气概,她不由勾了勾唇角。
“我们二爷还说因腿脚不便不能与县主打马球,心里很遗憾,若是能与县主比一场射箭,便圆满了,”秋昙又道。
“这有什么难的,我来同你们夫人提,”安平县主爽快答应。
“多谢县主,”秋昙又向她一礼。她记得头回到听风院便见秦煜在射箭,箭箭直中靶心,只要给个机会表现,还不令她刮目相看?
这时场上忽响起一阵惊呼,秋昙循声望去,便见秦昭摔在马下,身边秦宿和秦淑云两个正拉他。
周氏慌得顾不上仪态,急急跑下看台,“我的儿,怎么好好的就摔了,来人,快去请大夫!”
周氏及其奴婢簇拥着下去搀人,林氏和郡主出于礼数不得不起身跟去,安平县主、秦煜和二房几个兄弟却都坐着不动,因秦昭并非坠马,不过是下马时没踩稳脚蹬,摔下来罢了,顶多擦破点儿皮。
果然,秦昭自个儿就站了起来,这时,一着豆绿色春衫的婢子疾跑上去,给他揉膝盖拍衣裳,十分殷勤。
这不是春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