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1)

绿浓和翠袖只作不见,扶着秋昙走进右耳房,扶她在床边坐下,绿浓轻轻揭开那打烂了的衣裳,看一眼伤口,啧啧道:“红肿得厉害,我这就去打水来,先擦洗擦洗再上药,”说罢转身往外走。

翠袖陪坐在一旁掉眼泪,道:“二爷下手太……太重了,姐姐,你……你就服个软,向二爷认错吧!”

秋昙用自己半湿的帕子给翠袖抹了把泪,道:“你放心,我已认了错,这不保下命来了么?”说着,竟笑起来。

“姐姐您还笑呢,我……我给您寻两件衣裳来,换了这个,”说着便起身,走到红漆柜前,拉开柜门寻袄子。

秋昙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那道鞭痕,心道秦煜下手确实重了,只是不知他自己受的一鞭子又怎么样了。

不过,好好的又想他做什么?还有啊,自己方才为何哭得那样伤心,是怜惜自己,还是怜惜他?

不对不对,自己拿鞭子抽自己,有什么可怜惜的,况且他说他喜欢她,想来也不一定真心,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该成全她,而他不过想占有罢了,而剥夺一个人的自由,同要了她的命又有什么两样呢?

……

那边厢,守诚也打了水进屋,预备给秦煜上药。

秦煜却道:“不必,你把窗屉子里那瓶李太医留下的金疮药给秋昙送去,好好看着她不许她走出院门一步。”

守诚心道那金疮药名贵得很,李太医统共也就只给了一瓶,这也给秋昙送去,可见秋昙再如何伤二爷的心,二爷还是放心不下她。

于是他将铜盆放在架子上,过去寻出那瓶金疮药便走出门去,才行至门口,忽秦煜又吩咐了声:“把李妈妈喊来。”

守诚应是,这便掀帘出屋,先是命仍跪着的?味?扇儿起身,再便去了灶房。

灶房里,李妈妈立在桌前,双手不疾不徐地揉着木盆里的大面团,她倒不是淡然,而是在思忖着究竟该不该将今日听风院的事儿禀报给老太太。

其实她也没弄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先是把秋昙关起来,再是命扇儿从她屋里搜出些药,说秋昙换了二爷的药,在她看来,哪个人要换药还在屋里藏这么些呀,这不等着人来搜么?因在府中多年,见多了女人们的阴谋算计,她想事儿便更深一层,总怀疑是扇儿陷害秋昙,一时也拿不准究竟报不报给老太太。

“妈妈,你还有心思揉面呢,二爷屋里都闹翻了,”守诚走进灶房。

李妈妈撒了几滴水进盆,笑道:“我只管做我的活计,管得了主子罚奴婢么?”

守诚从桌上的白瓷碟子里捻了块桃酥吃,“那倒也是,不过二爷请妈妈过去,妈妈不管也要管咯。”

李妈妈心头打鼓,丢下那揉了一半的面团,向铜盆里净了手,随后走出灶房往正屋去……

秦煜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知是李妈妈来了,道:“进来。”

李妈妈打帘走了屋去,这还是她头回进来秦煜的屋子,因门窗紧闭,四处黑洞洞,没半点儿生机,秦煜像个游魂,在博古架前背对她坐着。

“二爷唤老奴来,可是有什么吩咐?”李妈妈低眉颔首道。

“今儿听风院的事,妈妈全当不知道吧,”秦煜语调平淡,头也没回。

这意思便是命她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可上报老太太。

其实一直以来,秦煜默认听风院的事儿李妈妈会报给老太太,从不曾说过什么她什么,今儿敲打她,必是因这件事非同小可。

李妈妈也是聪明人,隐瞒不报老太太也不知道,何必惹得小主子不痛快呢?于是她回:“老奴明白。”

如此,秦煜才放了心。

……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饭时分,秋昙已用了守诚送来的金疮药,换上寝衣和披风,坐在饭桌前,外头北风呼呼地刮,屋里灯火明灭不定,分明门窗已关紧,也不知哪里来的风。

翠袖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放在秋昙面前,道:“姐姐快吃吧,天儿冷,一会儿这饭菜就凉了。”

因着鞭伤,秋昙整个左胸口疼得厉害,动一动左手也不成,便垂着左手,右手拾起竹筷,扫了眼桌上的菜色,良久也没下得去筷子,“怎么菜里丁点儿辣子也没有呢?”

“姐姐你受了伤,不能吃辣,”翠袖道:“可别小看了这几道菜,就拿这道开水白菜来说,李妈妈平日给我们做的白菜不过随意翻炒几下,今儿给你做的却不一样,煮这白菜用的汤,是她昨儿用半只鸡半只鸭,猪骨干贝吊了一整晚的,今儿又用鸡肉泥把汤滤得像清水一样清,足足忙了一个时辰呢,本是备给二爷吃的,李妈妈却顺带给你也做了一份,”翠袖说着,捉起筷子,夹了片白菜,另一只手托着到她碗里。

秋昙夹起来咬了一小口,确实有各种肉汤的鲜香味儿,与平日吃的大不一样。

李妈妈突然对她上心,想必是秦煜的吩咐,只是,他不把她放出府,好酒好饭地招待她,像养只金丝雀一样豢养她,有什么意思呢?

秋昙神情恹恹的,又放下筷子,道:“翠袖,我左手不便,这几日都得劳你照顾了,你也坐下吃吧。”

翠袖最爱吃,自不会同秋昙客气,她诶了声,在秋昙对面坐下,也不盛饭,光吃菜,一面吃还一面往秋昙碗里夹。

这时门外传来守诚的声音:“秋昙姐姐,你今晚还去二爷屋里歇息么?”

“不去,今儿不去,往后也不去了!”

第221章 不甘

此时汀兰院里,各处已挂上羊角灯,灯随风摇,倒映在檐下的舞动的灯影,令人目眩。

正屋里,两个小丫鬟放箸摆饭,另一个端着铜盆巾帕立在一旁,周氏盥了手,拿洁白的巾帕擦干了,便命几个侍奉的奴婢退下,请一旁的钱妈妈入座,道:“你也坐下吃吧,天儿快冷的,喝两口汤暖暖身子,”说着,竟亲自舀了一碗鲫鱼汤给她。

钱妈妈道了声不敢,随后接过,站着喝了。

周氏自己坐下,道:“什么不敢的,快坐吧,近来我同孙妈妈多亲近了几回,你别吃她的醋,在我心里,她始终不及你,你到底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不是别个能比,只是我如今要用她,安平县主和林良辅的事儿,她做得不错,若非她这一招,把事儿闹到明面上,逼得老太太为了脸面不得不退婚,将来要对付听风院那个,就更难了,唉,说起来,我也管了十几年的家,怎么到头来竟是在跟个小孩子斗法?”

钱妈妈捧着碗坐下,深深叹了口气,道:“有一件事,方才老奴总不敢告诉夫人,这会儿都忙完了,老奴便说了吧,二爷已经知道秋昙是您安插在他那儿的人了。”

“什么,你说什么?”

周氏猛地站起来,只听“咣”的一声,她手里捏的一白瓷勺掉在桌上。

钱妈妈捡起那勺子放进碗里,之后便将白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周氏听得头皮发麻,再吃不下饭,揪着帕子就地踱步,“不得了,这可真不得了了!”

接着,钱妈妈一手扶椅子,屈膝跪下来,道:“夫人,老太太问起来,老奴愿一力承担,到时就说是老奴挑唆的您,是老奴骗您说那药吃了无大碍,您才吩咐秋昙给他换的。”

周氏把帕子都揉皱了,摇头道:“不成不成,老太太又不是傻的,能信这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