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不应当奢求她的真心,只自私地把她绑在身边便好,毕竟上天待他如此不公,先夺走了母亲,又废去了他的双腿,好容易送一个知心人过来,他不能再放她走了。
忽的,秋昙的眼睫动了动,秦煜再要掉头已来不及,于是秋昙一睁眼,便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他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她于是眨了眨眼再看,果然是错觉,哪有什么哀伤,分明是冷漠。
秋昙撑着坐起来,往里缩了缩身子,道:“二爷,对不住,奴婢睡着了,”说罢便挪到床的另一头,放下一只脚去,把脚踏上自己的鞋拐过来。
然秦煜却转着轮椅靠近她,直直对上她的眼,随即,伸手捏住她娇嫩的下颌,居高临下道:“要么你老老实实躺下与我同睡,从此对外说是我的通房丫头,将来我还能给你抬个妾,要么今儿我便把事儿做实了,你从此是我的人。”
秋昙先是大惊,旋即呵的一笑,她算是看清楚了,什么暖床,分明就是要一步步得寸进尺嘛!枉她还以为他说话算话,至少算个君子,如今看来,也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侯门贵公子罢了。
可是,她一个奴婢,拿什么跟他抗衡?
“二爷说话算数么?”秋昙笑问。
“自然算数,”秦煜放下手。
“好!”秋昙颔首,“我与二爷同床,但……要睡在外侧。”睡在外侧可随时下床逃跑。
只要不逼着与他做那种事,她愿意将就,不过将就也将就不了多久了,她会想法子去见周氏,请她把自己送出府去,周氏必定会帮忙的,因她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秦煜也颔首,这便转着轮椅往后退了两步。
秋昙于是放下脚来,穿好鞋袜,立即起身走出去。
她唤了守诚进屋,由守诚伺候秦煜净面沐足,扶他上床。而她自己,则回屋将自个儿的被子抱来,铺在秦煜床上……
恰好扇儿起夜时,见秋昙抱着床被子从檐下过,还进了正屋,她十分纳罕,回房把?味?弄醒,将此事告知,问她:“姐姐,二爷不是不待见她了么,怎的又让她上夜了?”
?味?困得很,推开她的手道:“他们的事儿,你管那许多做什么,快去睡。”
“什么他们我们的,二爷是二爷,秋昙是秋昙!”扇儿怒了,将个迎枕往她身上一砸。
?味?揉着睡眼翻身起来,道:“这院里也就你没看清,二爷对秋昙同对你我自然一样,我看她这回搬被子去,是睡在二爷床上了。”
扇儿眉心一跳,立时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为何原先秋昙去正屋上夜没抱被子,今儿却抱去了?难道真如姐姐说的?那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
扇儿一夜未眠。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零点就更了,但是不知道为啥审核了这么久,我基本都是每天零点更新。
第208章 闹剧
正屋里已熄了灯,秋昙和秦煜二人各盖一床棉被,躺在床上。
夜明珠放在里侧,借着这点光,秋昙偏头便能看清秦煜的脸,只见他已合上双眼,泥胎木偶般一动不动,他的呼吸不像平常男子的那般浑浊粗重,浅浅的,浅得几乎闻不见。
他既睡得老实,秋昙也便将他当做一块木头,与木头同床共枕,没事的,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她这样想,心里的恐惧便消下去些。
“睡得着么?”耳畔忽传来一句,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过秦煜的说话声,声调中那点砂砾样在质感令她的耳朵也痒痒起来。
可又怕他接下一句:睡不着便做点什么吧,秋昙浑身紧绷,忙嗯了声道:“睡得着,奴婢睡得着。”
屋里重归寂静,只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这时,秋昙不合时宜地想到守诚说秦煜自伤,划破双腿的事儿,便忍不住提了句:“二爷要保重身子,万不可因奴婢,伤了自己。”
一句话孤零零地飘在黑暗中,没半点回响。
秋昙以为秦煜睡着了,便不再言语,试探着转动身子朝向外侧,睁着一双大大的眼,在夜里迷茫。
……
次日卯正时分,天才微微亮,秋昙便醒了,一睁眼望见素白的帐顶,她有些疑惑,再偏头一看,立即拉着被子惊坐而起,她忘了自个儿昨夜是跟秦煜同床共枕的了。
而她的动静也“惊醒”了一旁装睡的秦煜,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正与秋昙对上,刷的一下,他脸红了,秋昙也瞬间羞红了脸。
昨儿夜里两人都只顾赌气,这会儿才终于羞起来。
不过幸而秋昙昨儿是和衣躺下的,并无暴露之处。
她立即拉开被子起身,穿好鞋袜,从床侧的高几上将自己的藕色中袄拿过来穿上,一面系盘扣,一面背对着他道:“二爷,奴婢先回屋梳洗,待会儿再过来伺候您净面,”说罢便往外走。
接着,秋昙回了自己屋,而那头守诚睡了个好觉,这时也过来正屋服侍秦煜起床更衣了。
一切如平常般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只是,又有些不同了,譬如用早饭时,秦煜命秋昙坐在他对面,陪他一起用,守诚听了,无半点惊讶,就要去灶房再拿一双碗筷,秋昙推辞再三,这才罢了。
在这微妙的氛围中,秦煜用罢了早饭,撤席时守诚也抢秋昙的活儿,说她才病愈,不宜太操劳,而后自己端了剩饭剩菜去灶房。
守诚才一去,便有莺儿进来院子,向秦煜传话,说郡主和安平县主一大早过来了,此刻正在老太太的万寿堂说话,老太太命他也过去相见。
秦煜和秋昙俱是一怔,都明白郡主和县主是为什么来的。
于是立即,秋昙进去内室,从八宝柜里寻出一件凫绒披风,过来为秦煜系上,随后推他出门。
院子里,翠袖正在檐下洒扫,?味?扇儿从屋里出来,都瞧见昨儿才教秦煜训斥的秋昙,此刻正推着秦煜,有诧异的,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轮椅行至如意门处,秦煜却突然抬手,示意秋昙,“你不必随我去,我说了,从今日起你不能出这院子,也不能见外人。”
秋昙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心知秦煜仍怀疑自己,便知趣地退至一旁,让从灶房出来的守诚接手。
待人一走,扇儿便捂着帕子笑出声儿来了。
“你笑什么?”绿浓从水房出来,两只手水淋淋的。
“我就是看日头出来了,心里高兴,”扇儿歪着头,食指一指天上那轮浮云半遮脸的明日。
秋昙深吸一口气,懒得理会她,这便拍拍衣裳,昂首阔步往灶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