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薛野尚在元婴后期,丹田中的元婴仍是?个未长成的奶娃娃样貌,可奶娃娃肚脐上方那一抹紫金色的雷息纹样却是?掩盖不住的。同样的,先前双修之时,薛野身体里积攒了太多雷息之气,短短三个月还不足以让它们消散殆尽, 它们逸散在薛野的丹田各处, 堂而?皇之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错漏百出。
但没关系,薛野嘴硬。
面?对徐白的疑问, 薛野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什么雷息?”
他俨然已是?汗涔涔了,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挂在了鬓边,整个人看上去脆弱无比。但薛野丝毫没有服软的打算,只看着徐白眨了眨眼,道:“在下是?五灵根,就算真的丹田里有些?杂乱的灵力被不小心?引入体内,也不是?什么奇事?。”
五灵根是?所有灵根最下等的一种, 不管什么属性的灵气都往气海中吸收,只是?灵气分属五行,相生相克,故而?炼化起来事?倍功半。叶归苦修为?本?就低下,符合五灵根修行缓慢的特征,薛野用这样的借口,也算合情合理。
薛野赌的,便是?刚刚短暂的一个打眼,不足以让徐白有百分百的把握。薛野不知道的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脑袋还枕在徐白的手掌上。虽然用的是?旁人的脸,但一双熟悉的眼珠却如同想要背叛它的主人一般,倔强地与?徐白对视着。
没有人会认错爱人的眼眸,万古如斯。
徐白忍住了想要上手抚摸这双眼睛的冲动,只淡淡地威胁道:“你这么说,是?想让我再进去看一眼么。”
说这话的时候,徐白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薛野的眼睛,就像看着自己丢失后又寻回?的珍宝。只见?眼前的人听了这话,目光几乎下意识地往右下方瞥去。这是?薛野每次说谎前的惯用的小动作,他自己不曾发现?过,但与?他打了许久交道徐白却一直都很清楚。
徐白记得他年幼的时候,庙祝曾经同他说过:“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一样东西,那就让它离开你;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这样东西又自发地回?到了你身边,那恭喜你,你已经永远地拥有它了。”
那一瞬间,徐白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但薛野没有听见?这声喟叹。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怎么稳住徐白。他决定反客为?主,佯装生气冲着徐白说道:“大人真是?好生无礼。就算在下位卑言轻,但未经允许私入旁人丹田,怎么也不合礼数吧!”
的确。若是?陌生人,徐白此番行径确实不合礼数,或者应该说,是?流氓行为?。
“况且!”薛野见?徐白没有反驳,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太高了声音接着说道,“分明是?我给大人看病,大人不配合便也罢了,怎么还来质疑我?”
徐白反问他:“我不该质疑你吗?”
该。
薛野本?来就是?混进来的心?怀叵测的可疑人员,但是?架不住他理不直气也壮。
到了此刻,薛野被震得生疼的经脉终于?平息了下来,他微微侧头,躲开了徐白温热的手掌,同时也顺便避开了徐白咄咄逼人的视线。他道:“是?玉枝姑姑让我来的,大人究竟是?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玉枝姑姑?”
薛野把玉枝搬出来,本?来是?想着徐白与?玉枝毕竟同行三月,怎么样也该有些?起码的信任了,但可惜,回?答他的却是?徐白斩钉截铁的声音:“都信不过。”
说这句话的同时,徐白突然一把抓住了薛野的衣领,而?后轻巧将薛野给提了起来,如同拎着一件行李一样,拎着薛野快速地向后掠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薛野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他也不知道徐白怎么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气,他只知道他突然脚跟都离了地,只有用力伸直的脚尖能费劲地够着地面。薛野拼尽全力舒展着脚面?,想用脚尖多增加些与地面的摩擦力,好缓一缓向后疾驰的速度。
当?然,就算脚尖擦出火星子?了都缓不了徐白的速度。
“嘭”的一声轻响回?荡在中殿的二楼,惊动了窗外松树上原本?栖息着的一双椋鸟。它们“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扰得白头的松树都落了一身沧桑。
兵荒马乱之后,一切又归于?寂静,而?薛野的后背,也重重地砸在了柔软的卧榻上。
这可怎么得了!
薛野一惊,赶紧手肘向后撑在了软榻上,想要借力坐起身来。
然而?徐白却并没有给薛野这样的机会,他松开了薛野的衣襟,而?后俯身压到了薛野身上,长臂一横,拦住了薛野的脖颈,大腿嵌入了薛野的两腿之间,抵住了薛野生而?为?人最脆弱的部分。成功用最低限度的禁锢,巧妙地控制住了薛野的行动。
薛野只觉得自己原本支撑着身体的双臂泄了力,后背再次砸进了柔软的被褥里,而?后身上一沉,脖子?一紧,便瞬间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薛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示弱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徐白的小臂,脖子?上的力道才?终于?放松了些。薛野立刻猛吸了两口气,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急切地朝徐白说道:“大人这是干什么?!”
徐白的眼中波澜不惊,他俯身看着薛野的表演,言简意赅地询问道:“你真的要一直这么装下去吗?”
薛野反正打算装傻装到底,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薛野刚说完这句话,徐白宽大温厚的手掌便抚摸上了薛野的脸庞。他细长的手指沿着薛野的额角、鬓发、下颌一路逡巡,动作轻柔而?又不是?温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与?徐白夜夜双修的经历,明明不过是?指尖轻触,薛野却觉得徐白好似在自己脸侧划出了一条火线,这条线途径的所以一切都将被毫不留情燃烧殆尽,分毫不剩。
薛野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脑子?里想过的所有对策都变得模糊,只有徐白此刻的触碰变得如此清晰,清晰得叫他害怕。
薛野还在混乱中时,他听见?徐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上方传来:“你的耳朵红了。”
徐白只是?在冷静地陈述着事?实,但薛野却觉得自己像一条蛇,陡然被人抓住了七寸。
或许是?因为?心?虚,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薛野的耳朵便烧得更厉害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耳朵红了不是?很正常吗?我与?大人并不相熟,大人初见?面?就这般轻浮,您不害臊,我还替您害臊呢。”
徐白并不理会他,只专心?地描摹着薛野,或者说是?叶归苦脸周的轮廓。可奇怪的是?,徐白摸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薛野脸上面?具的边界。
实际上,徐白找不到是?正常的。因为?薛野脸上的并不是?普通陶土,而?是?蓬莱的宝物,名唤息壤。与?其说是?土,不如说是?无数微小的活物聚集而?成,这些?活物有自我意识,会在徐白手指即将接触到的时候主动躲开。当?徐白的手指落下的时候,触摸到的只是?薛野本?身的皮肤,自然无法发现?端倪。
但哪怕没有摸到薛野的面?具,徐白依然坚定着自己的想法,他看着薛野,沉声道:“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薛野也坚定着自己一贯坚持的主张:“我一直以来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
这是?要死扛到底了。
徐白也不与?薛野多废话了,只是?默不作声地将横在薛野脖子?前方的手臂给收了回?来。就在薛野以为?自己终于?能松口气的时候,徐白的手掌再次落下,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薛野的肩膀。力气之大,几乎将薛野钉死在了床上。
紧接着,徐白的另一只手一路往下,悬空覆在了薛野的小腹上。
那是?薛野丹田的位置徐白这个架势,是?打算调动灵力再入薛野的识海,一探究竟。
那疼痛薛野可真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他慌忙惊呼道:“大人!”
这回?薛野是?真的急了,他用两只手抓住了徐白用于?挟制自己肩膀的那只手臂,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想把徐白的手臂给抬起来。但合体期的徐白力气更甚从前,要禁锢一个元婴后期的薛野简直易如反掌,挣扎了半天,徐白的手臂却连一丝一毫的挪动都没有。
薛野眼看撼动不了那只手分毫,便开始用起了下九流的招式,他疯狂地指甲挠徐白的小臂,希望徐白能吃痛收手。可是?哪怕徐白的小臂上增添了一道又一道抓痕,徐白也没有丝毫松劲的意思。
眼看着徐白的灵力要注入自己的体内,薛野顿感怒气上头,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喝一声:“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