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一个人去告知太子殿下。”贺玥音调平冷,麻烦,她只想在古树下躺一天,无聊了就叫茉儿跳舞给她看,这叫物尽其用,总不能让其荒废了多年习舞的功力。

小桃子低头欠身,“是,太子妃。”

“啊!”小桃子才走了几步路,正要派人去通传,却被不知道哪里的石子击中了腿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喵~喵~”小溜呆在茉儿的怀里懒洋洋的叫唤着,雪白的耳朵耸动。

蠢猫!茉儿装作与他无关的抚摸着小溜,一抬头却探进太子妃贺氏淡雅疏凛的眸子中,他手微微一颤。

…………

华撵往坤宁宫方向行驶,贺玥坐在上面,发髻上雍贵的珠翠微微晃动。

她涂着丹蔻的纤指一下一下的轻敲扶手,低低叹了一声,“下次谨慎些,招祸上身就迟了,宫里的人,尤其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几乎都是得道的人精。”

小桃子腿部受伤,于是贺玥就指了茉儿跟随。

茉儿知晓自个儿被发觉,也没有什么羞愧,只是说道,“她总拿规矩打压奴婢,奴婢一时气急才逾越了,下次定然不敢。”

下次还敢,他不信贺氏还会为小桃子出头做主。

“没有规矩,你就是下一个小梨子。”贺玥说出这句话就不再同他言语。

华撵停在坤宁宫门口,茉儿正欲搀扶贺玥下撵,却被她避开。

茉儿收回手臂,内心腹诽,他还不稀得扶呢!

贺玥进坤宁宫内殿时,身后的茉儿却被一个太监拦下。

“皇后娘娘就见太子妃您一个人。”

贺玥面露不虞,何皇后这是要搞事情呀,“为何?”

太监弯着腰,姿态谦卑,答非所问,“太子妃来之前定是派人知会过太子殿下了,所以放心就好。”

贺玥只能将茉儿留在外头,只身进了坤宁宫内殿。

她脚步凝滞,看向坐在案几前的靖穆帝,视线环移,根本没有何皇后的身影。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这是何意?”贺玥屈膝行礼问道。

靖穆帝为何要以这种回旋的方式见她,何皇后为何又同意他如此做,此时巨大的迷茫充斥着贺玥的心神。

案几上放着一本翻了几页的道经,靖穆帝手里捻弄着道家念珠,眉目雍华舒冷,他看向贺玥,停下手上的动作,念珠重新带回腕间,他嗓音清和,“坐吧。”

贺玥盯睨着靖穆帝,窥探不出分毫,只得端庄的坐在他面前。

“大婚即将提上日程,你愿意吗?”靖穆帝将道经阖上后反诘问她。

靖穆帝的语气清正雍容,面色平和,仿佛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贺玥呼吸渐渐沉重,心跳缓缓滞涨,她掀眸,“不愿可以吗?”

她恍惚间觉得一个涂满毒素的苹果悬在她眼前,在诱捕着她这个猎物,这个苹果唾手可得,隐患重重。

“自是可以。”靖穆帝端起茶盏,用杯盖揩着杯沿,嗓音淳和宽然。

第74章 段家妻

自是可以,贺玥将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她抬眸直视靖穆帝,“陛下要放民妇出宫吗?为何?”

她同靖穆帝只是见过寥寥几面罢了,他为何要出手相助,还是想利用她来对付宁如颂,靖穆帝和太子不和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朕欠你先夫一个人情,想早早还清罢了。”靖穆帝清雍的面上波澜不动,微呷一口茶水。

什么?贺玥瞳孔颤缩,垂下的手倏地攥紧,指骨处用力的泛白,她觉得此时有什么利器划刻在心间,嗓音凝涩,“他怎么可能同陛下相识?”

思维被搅乱成一团,她陷入了巨大的茫然。

杯盏被轻搁在案几上,靖穆帝端睨着贺玥苍白苦涩的面孔,“为何不可能,段齐岱乃朕曾经的挚友。”

贺玥从未同任何一个人提及过段齐岱的名字,自从穿越至古代,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从别人的嘴中再次听到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曾经。”贺玥仓惶起身,口中喃喃,面色带着期盼,“那现在呢?他在哪里?”

她的手抖着指向自已,颤巍的不成章法,“他知道我在东宫吗?他叫您帮我的吗?”

贺玥已然失去平日所有的冷静,忘却所有的尊卑,一个劲的彷徨追问。

“段齐岱是你的先夫。”靖穆帝在“先夫”二字上着重加音。

先夫,段齐岱死了吗?贺玥颓然间失去力气,坐回原位,她不甘亦不愿的问靖穆帝,“那您怎么会知道我同他之间的关联呢?”

段齐岱当初失踪,原来是和她一样穿到古代,她好不容易在现在重新得知他的消息,又被告知他已经死了,这简直就是一把穿膛的锋刃,将一切的血淋淋呈现在眼前。

“朕曾经见过他给你作的画,也知道你的名字。”靖穆帝递给贺玥一方雪白的锦帕,说得缓慢温和,并不在意她的失态,或者说是她此时的境态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在临逝前将你的名字刻进了段家家谱中,他说这是他一辈子渴求的虚妄。”

贺玥接过锦帕,却没有擦拭不知何时出现的眼泪,她想说些什么,却好似天生失语的哑人,连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珠钗环佩叮铃作响,她抬臂将发钗拔下,随意搁在案几上,她佝偻着身躯,脊背几要折断。

靖穆帝手里捻起念珠,一颗一颗的抚过,凤眸半敛,过了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节哀,他同朕说过他不希望你来到此方世界,但是他怕事与愿违,所以亦然给你留了后路,朕就是那条最为妥善的后路。”

的确再没有比一个帝王更为妥善的后路了。

一封书信被靖穆帝从道经夹层中拿出,放到贺玥身前,“这是他临终前写的书信,寄放在朕这里。”

贺玥眼中雾气弥漫,她有些看不清,使劲的眨了眨眼,用锦帕擦拭沾着泪水的手,才小心接过,手指触及到信封外缘才陡然生出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