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饶过我孩儿吧!求您了!”
藕衣婢子痛不欲生的哭泣,双手捧着圆润的腹部,贺玥的手指微颤一瞬,垂眸看她,嗓音平顺,“人总想着往高处走,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常态,可你得知晓你想攀扯的人是哪种性子,你一个婢子算计他,他会永远记着。”
藕衣婢子一个人乱了规矩,就会有无数婢子左了性子,登天梯没有那么容易好爬,一不留神摔下来是常态。
小碧扶着贺玥起身往内室走去,贺玥在路过藕衣婢子时说了一句,“马管事去慧青那里取药效温和些的堕胎药。”
贺玥嘲笑自已,自已还当真虚伪。
藕衣婢子终究还是被堕了胎,被马管事送回内一宅的袁管事手里。
同时送回的还有一封身契和举荐书。
“袁管事,您还有一个儿子不是,主母听闻他是个聪慧好读书的,可怜他是奴契,而且整日捧着书也不如坐一时的学堂,这封身契和举荐书都是给您儿子的!”马管事笑的和善,将两封纸张塞在袁管事的手里。
袁管事双眼通红,感恩戴德的朝三宅方向跪下,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主母仁慈!小的感激不尽!”
藕衣婢子的事到此就彻底结束了。
马管事转身离去又协着主母的话去拜访宗族的长老。
内一宅处处都透露着朽败的沉贵,马管事恭顺的跪在地上谄词令色,“小的请各位长老安,主母说她同意再抱养一位嫡主子!”
“好!主母终于松口了!”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
十日后,段瓒老老实实的交齐了一百遍家规。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永定宫,白回显端谨的跪伏在案前,手里呈着奏折,“陛下,这是内举的官员。”
并不是所有人都只能通过科举一条路踏上官场,累朝的世胄们还可以走内举。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搭在奏折上,指节分明,薄薄的皮肤下微透露出黛青色的血管,手腕上还绑着一根略显陈旧的香灰珠红绳。
奏折被拿走,宁如颂的视线停顿在一个名字上,手指放了上去,语调漠冷,“段家段瓒,段家已经多年未用内举了。”
眉眼清泠的宁如颂周身都着弥漫着凛冽之意,细细看去,他比一年前阴郁几分。
白回显垂着眼,明明已经是正二品的官员,却仍旧跪着回话,“微臣派人打探过,段瓒是段家现在唯一的嫡少爷,但是太过顽劣无用,段家宗族和段家主母早有不满,段家主母已欲再抱养一位做嫡少爷。”
“于是段家就打算将段瓒内举到别的地界,领个闲散的官职,颇有流放之意。”
“段家主母倒是个心狠的。”宁如颂看到段家内举的官职随口一提。
这样大的世家竟然只要了一个七品的边陲地界的县令。
白回显讪讪一笑,“毕竟不是亲生的。”
第115章 靖穆帝被养的很好
段瓒还没在美艳通房的怀里舒服的窝上几日,就被宗族那边告知内举的事,叫他收拾行囊领着奴仆去云城述任,然后就要去一个他听也没有听过的贫瘠县令去上任!
他怒不可迭的捞起外衫要翻身下榻,昨夜闹得久,通房人还迷糊着,娇娇怯怯的往段瓒薄弱的胸膛里缩去,拉着锦被,“少爷,再陪婢子多些时间吧。”
“滚下去!”段瓒铁青着脸呵斥,将怀里的人推开,对着外头呼道,“进来伺候!”
门一开,是刚才传话的小厮,通房丫鬟尖叫一声,严严实实的裹着锦被缩在角落。
这个小厮手脚的也笨,段瓒锦袍上的玉石扣子扣了许久也未系上。
“啪!”
段瓒不耐的扇了小厮一巴掌,兀自搂着外袍,往门外焦急而去。
他唤了轿子,先是去了内一宅,宗族长老们仿佛早就知道他会闹上一遭。
大长老年迈的脸上沟沟壑壑,对他哀叹一声,“大少爷,你去外头历练历练也好,你不能再无所事事下去了。”
段瓒此时的脑袋却独一次的灵光,他愣愣道,“你从来只唤我少爷的,你从来只唤我少爷的!”
“我要有嫡兄弟了对吗?所以你们才叫我出去对吗?!”
“你不要怨你母亲,都是我们这些人决定的,你母亲已经为你挡了许久,她不愿再抱养一个,是我们逼她的。大少爷您永远是嫡少爷。”大长老劝慰他,语气慈和。
段瓒不管不顾的疯了一般的往内三宅跑去,连轿子都不乘了!
他要去求求母亲!他可以接受有一位嫡兄弟,但他万万不想离开段家,去外头寻苦头吃!
“母亲!母亲!”
内三宅的主门紧紧闭着,马管事拉着段瓒,“哎呦!少爷,主母不在段家,主母这几日在外头有要紧事,都不会回来的!”
段瓒在外头坐着等的,马管事识趣的不再劝诫,只是给他搬了一个椅子。
宅子的里院里,一名十三岁的俊逸少年板板正正的跪着奉茶,口吻敬重,“母亲!”
贺玥接过杯盏喝了一口,清姝的面上带着温煦,亲自弯腰将他扶起来,“过上两日,去祭堂那边过续,你便是我的孩儿了。”
如果忽略宅子外时不时传来段瓒的叫喊声,这还当真是一场母慈子孝的场景。
段川鹤,比段瓒小上三岁,亦是当初段齐岱曾经考虑过抱养的人选,但是因为年纪过小,最终段齐岱选择了段瓒。
兜兜转转段川鹤还是成为了嫡少爷,可见命运的回转。
贺玥对段川鹤是满意的,最起码他心机比同龄人乃至段瓒都深上许多,明明两人是第一次相见,段川鹤却依旧能显露出孺慕和熟稔。
“外头是你嫡兄,你可要去见一见。”贺玥问他,像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