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客摇了摇头,帮她把周问琮扶上了马车。
周问琮道:“阿伊沙与巴丹自行突围,不与我们同行。”
谭怀柯颔首,以手撑着车架,准备跳上去赶车带周问琮先行离开,却被面具客拦住,不让她上马车。
“怎么了?为何拦我?”
“……”面具客不说话,只是执意不让。
“你是敌是友?救了我却不让我上马车,是何居心?”这人始终不言不语,谭怀柯疑心道,“你不会是想劫持三殿下吧?”
见他兀自坐上车驾,就要带着腿脚不便的周问琮离开,谭怀柯再度亮出断刃,横在他的脖颈上。她自知不知此人的对手,但也看出他无意伤害自己,只求能拖一刻是一刻,决不能让这个来历不明的面具客把三皇子带走。
面具客冷哼一声,似是极为不屑,抬剑就将谭怀柯的断刃打去了,顺道绕了个剑花,用剑柄轻轻杵了下谭怀柯肩膀,逼得她连退几步。
谭怀柯还想再冲上来,周问琮生怕面具客恼怒,忙道:“你别伤她,我跟你……”
“何方鼠辈!”从天而降一声暴喝。
随后两把剑撞在一起。
暂且摆脱了刺客的申屠灼不放心这里,刚赶过来就看到谭怀柯被他狠狠击退,周问琮瘫坐在马车上,而此人的剑尖尚在滴血。
“什么人藏头露尾,你是刺客同党?”申屠灼招招紧逼,面具客未料到他的攻势如此迅猛,只得跃下马车迎战。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甫一交手,申屠灼就知道此人不简单,不同于刺客的凌厉杀招,他的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看似寻常却简练精妙,着实难缠。
申屠灼自知不能力敌,便想扰他心神,再伺机取胜。
可惜任他如何挑衅,面具客毫无波澜,甚至在接招时故意敲打他的破绽,却又不趁势将他击溃,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几番下来,倒是申屠灼沉不住气了。
他在连招之后翻转剑柄,试图挑落他的面具,面具客退后两步,背剑转身,重新换了手握剑,如此借力一挑,竟将他手中的玄铁剑挑飞出去。
这一势力道极大,竟震得申屠灼虎口发麻。
此人显然未尽全力,而且刻意避开了要害,否则他整只手都要被削去。
申屠灼捡起剑,还要力拼,谭怀柯连忙劝阻:“住手!他不是刺客同党,方才他救了我们,地上这两个刺客就是他杀的。”
“那他为何打你?”
“他没有打我,他只是……”
面具客不说话,谭怀柯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周问琮更是一头雾水。然而这会儿由不得他们掰扯了,又有刺客找到了身穿皇子服的申屠灼,从楼上追来。
申屠灼拉过谭怀柯,将她送到马车边:“快走!”
奇怪的是,这次面具客没有再推开她,反而伸手把她拽了上去,又为她掀起车帘。
谭怀柯怔了怔,拖着受伤的周问琮进入车厢:“多谢。”
面具客仍旧没有回应,自己充当车夫,策马驾车离去。
行至街尾转弯时,他侧头看了一眼暖阁。
只见申屠灼身法敏捷,招式比刺客还要凌厉狠辣,用最省力的方式了结掉一个,而后有意留了一个活口,想必是准备严刑逼供。
面具客转过头去,继续前行。
车辙在薄雪上轧出痕迹,又很快被飘落的新雪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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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雪满张掖
有人精心筹谋了这场杀局,却没有成功。
意识到目标已经失去了踪迹,剩余的刺客得了信,逃得掉的迅速撤离,逃不掉的当即咬破舌下的毒丸,不敢贪生留命。只有申屠灼逮住的那个,欲自尽时被他及时抠出了毒丸,反剪了双手,只等着交由郡守府严刑审问。
在府兵的引导下,百姓们算是有惊无险地疏散了,只残余一些走失迷路的,或是丢了重要物件的,留待后续寻人寻物。纷乱踩踏之中还有不少人受了伤,轻则破皮扭挫,重则伤筋动骨,城中的医馆药铺也都忙活起来。
暖阁内外一片狼藉。
池郡守带了府兵回来,一面将暖阁重重护住,一面派遣出去寻人。
阿伊沙与巴丹正面突围,本以为逃了出去,却遭遇了跟周问琮相似的情形,在街巷中被数名刺客堵截。
为了护卫少主,巴丹身受重伤,而阿伊沙趁乱逃离,眼下却不知所踪。巴丹昏迷前惦记少主也受了伤,府兵顺着巷中滴落的血迹跟去,最终断在了一条河沟边,不知是逃得远了,还是已落入刺客之手。
周问琮与申屠灼换了衣装,确实迷惑了不少刺客,但申屠灼回头接应,在后门与刺客纠缠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具客把马车赶走了,也不知驶向了哪儿去,已至日暮时分,没有半点消息传回。
所以刺客虽没有全然得手,但也让他们措手不及。
接连弄丢了两个王室子弟,还是两国和亲的紧要之人,池郡守头发都要愁白了。他片刻不敢歇息,赶紧请入笙医馆的大夫来到暖阁,给一众伤患医治。
抠出毒丸时,申屠灼虎口被那名刺客咬得鲜血淋漓,另外还有几处受了剑伤,虽不致危及性命,却也需要慎重对待。跟人搏命时他还不觉得有多疼,这会儿大夫的药敷上去,疼得他龇牙咧嘴,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恨不得把那块肉给剜了。
这是他第一次受这样的罪,些许皮肉小伤尚且如此,他都不敢想象阿兄战场杀敌受的那些伤该有多疼。
处理过伤口后,他喘匀了气,急忙问池郡守:“我阿嫂和三殿下怎地还没找回来?他们是坐马车走的,顺着车辙印去找就是。”
深知他与三皇子交情匪浅,池郡守苦着脸道:“灼公子莫急,还在找,只是城中混乱,车辙印又有新雪覆盖,恐怕要多费些工夫。”
申屠灼不由蹙眉。
若只有谭怀柯与周问琮驾车离去,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只要没遇上刺客追袭,待到一切安稳,他们二人定会折返回来。可那马车上偏偏多了个面具客,这就说不准了,虽然谭怀柯说那人救了他们,可那人究竟是谁,为何突然出现这里,还是太过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