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怀柯丝毫不怵:“阿姊,我劝你说话前先掂量掂量。口口声声要挂谭氏的名头,谭老爷是想向申屠府悔婚吗?亲手给我添的嫁妆,打算找我讨回去?”
是他们一手促成了自己替嫁给申屠府的婚事,就相当于承认了她谭家庶女的身份,真要因为这么点蝇头小利互相揭穿老底,谁也占不着便宜。
谭安芙颇为不忿,竟朝着申屠灼道:“二公子,你们申屠府就如此惯着她吗?新妇不安安生生在家里守寡,非要跑出来折腾这些,你们丢得起这个脸?”
“我阿嫂人美心善会挣钱,哪里丢脸了?”申屠灼的嘴如同淬了毒,“我倒是庆幸,阿兄娶来的是她,而不是你这么个败家娘们,正经能耐没有,只会给人添堵,闲着没事成天跑别人铺子里撒泼,这才叫丢脸呢。”
“你!”被这般辱骂,谭安芙气得俏脸通红,“都说申屠二公子是个纨绔,我还当是他们夸大了,如今看来果然没有教养!”
“有人送上门来挨骂,我有什么办法。”
申屠灼让阿硕和阿晖绕过她,继续搬运牌匾。
谭安芙哪里肯罢休,再次以身相阻,还用手去推搡牌匾:“想当东家是吧,今天我就砸了你这招牌,看你这食肆要怎么开张!”
眼瞅着她抓住了牌匾上的红绸,申屠灼赶紧架开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谭怀柯有多重视这次新店开张他是知道的,为了守个规矩图个吉利,连他想看看店名都不让,这芙娘子上来就要砸招牌,属实是蹬鼻子上脸了。谭安芙撒起泼来不管不顾,可他也不好对一个女子真的出手,一时竟僵持不下。
“住手!你敢碰我招牌一下试试!”谭怀柯大喝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谭安芙刚买的胭脂水粉被她哗啦啦拂了一地,而后她扯开一匹精致的布料,抄起一个尖锐的烛台怼上去,作势要划烂。
谭安芙惊叫:“啊!谭怀柯你这泼妇!不准动我东西!”
“这话原样奉还,不准动我的东西。”谭怀柯一脚踩在胭脂盒上,一手在布面上压了压烛台,“来啊,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给我放下,松手!你知道这布多紧俏吗!”
趁她分神之际,申屠灼一招将她排开,让阿硕、阿晖和沛儿脱身,抬着牌匾去安置了。
见招牌不再受威胁,谭怀柯这才放下烛台和布匹,一改方才的凶狠,让伙计把她的东西收拾起来,和善地说:“阿姊来找我麻烦,次次都捞不着好,何必呢?呐,东西拿好,踩烂的胭脂就当赔我的梅瓶了。”
“谭怀柯,你给我记着!”
“阿姊也请记着,我这食肆三天后开张,届时欢迎你来赏光品尝。今日就恕我们不接待了,来人,送客!”
“呸!我就是饿死也不会来吃你一口饭!”
四个伙计强行送走了谭安芙和两个丫鬟,又继续清扫起来。
申屠灼赞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是你厉害。不过经这么一遭,她这辈子都不会来咱们食肆‘赏光品尝’吧?”
谭怀柯笑道:“她会来的,开张那日,我可是盛情邀约了‘娘家人’呢,我那谭家‘阿翁’还差人送了回帖,说会携家眷捧场,还有要事与我相商。”
申屠灼给她竖起大拇指:“阿嫂你可真会诛心。”
谭怀柯拿起抹布,亲自洒扫起来:“所以我才让她好好掂量掂量,还当我是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胡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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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开张当日
人算不如天算,谭怀柯没想到,食肆开张当日,说好要与她一同接下招牌绸布的人,竟突然要缺席了。
事情要从谭安芙找茬之后说起,那天刚回到府中,申屠灼就被告知郡守大人有事找他,他不敢耽搁,当即赶了过去。谈完事情他就匆匆忙忙地回来,让阿晖赶着马车送自己去了露得县,想来是引渠图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实地协商解决。
这一趟去了三天,临到开张前夜都没赶回来,只有同去的阿晖回府送了口信
对申屠老夫人的说辞是二公子去邻郡的乐府听曲看舞去了,自会尽兴而归。给谭怀柯送来的才是实情,说二公子被那边的县令县丞强留下来,有几条水渠需要重新排布,县里和村民那边要解决的麻烦很多,实在脱不开身。
“二公子还说,”阿晖原原本本地重复申屠灼的话“明日揭牌怕是赶不上了,但只要那边能暂时谈拢,他还是会试着赶回来,给大娘子庆贺一番。”
“他若真的脱不开身,倒也不用勉强……”谭怀柯道。
虽说一直觉得自己能应付,可真到了这一日,她还是有些坐立难安。这是第一家从头到尾由她自己开办张罗的铺子,因为过于看重,难免有些患得患失。本以为这人必定会陪着自己,谁承想这时候出了意外。
阿晖本就不善言辞,看得出大娘子有些失落,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传完话告退了。
沛儿就见主子进屋取了一瓿酒,对月自斟自饮了几卮。
她不仅腹诽,这二公子也真是的,平日里神出鬼没的,怎么偏偏关键时候不见了人影,惹得大娘子如此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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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食肆正式开张。
门前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到了吉时,申屠灼果然没能赶到,谭怀柯也不耽搁,自行挂上了牌匾,在众人的欢呼中揭下绸布
焉知肆。
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宣文字赫然其上。
爆竹噼里啪啦地响过一轮,食肆正式开门迎客。
响铃街本就繁华,这会儿门口已然聚集了不少凑热闹的百姓。谭怀柯借机展开事先准备好的绛色绸布,上面是布坊绣娘用金线绣上的招牌菜色,助兴歌舞表演的时辰,以及新店开张的各种酬宾优惠。
比如西境酒浆买一瓿送一瓿,一顿饭食满一百文即可优惠十文钱,歌舞表演时还会抛送锦囊,锦囊里有东家赠送的礼帛,上面可能写着谢谢惠顾,可能写着酒浆畅饮,或者是可以免去整顿餐食银钱的凭据……花样繁多,吊足了食客胃口。
一时间宾客盈门,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后厨那边也是热火朝天,靠近灶屋就能听见扎里叔中气十足的喊话:“备菜还没好吗!”“快快快!不行我来切!”“传菜的在磨叽什么呢!案上都放满了看不见吗!”
谭怀柯不欲打扰,算着时辰要献舞了,便赶紧交代好手头的事务,换上衣裳登台。
食肆里坐得满满当当,面对这么多人,谭怀柯很是紧张,总担心自己会出错。不过等到真的上台时,她又觉得好些了。
台下的人声嗡嗡作响,她隐约听到有食客议论:“哎?那不是焉知肆的东家吗?东家自己上台献舞?”
“可不是吗?你不认得她?她还是申屠府的大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