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后来,阿卓就成了他们这趟生意的“向导”,不仅要跟着出关,还要一路送完货再入关回来,工钱和打点也都谈好了,直把阿卓乐得合不拢嘴。
几番试探下来,丰泰的东家也对这人放了心。
若是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们反而会觉得有点蹊跷。如今看来,就是个小人得志又畏首畏尾的老油子,好好利用起来,他们这条西境的路子重又畅通无阻,等到没用的时候,随手处理掉就行。
就这样,申屠灼终于混进了这支商队。
次日,丰泰商队在塔子场做最后的休整,领队给阿卓递了个水囊,问道:“怎么样?出关都打点好了吗?”
阿卓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保准不会出岔子。”
领队点了点头,边盯着伙计清点货箱边说:“好好干,过了关,好处少不了你的。”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癞子的脚夫扛着个大箱子过来,不慎撞了阿卓一下。
阿卓脚下一歪,破口大骂:“看着点路!长没长眼睛啊!”
那癞子脸艰难地抬起头,嘴里呜呜啊啊了几个字。
阿卓还要再骂,领队按住他说:“算了算了,别跟他计较。这人叫阿沙,长得丑,还是个哑巴,不过肯吃苦,有把子力气,雇他一个能顶两个苦力。”
“哑巴就能撞人了吗?又不是瞎子。”阿卓掸了掸被他撞到的地方,嫌弃地说,“啧,真是晦气。”
“唔唔。”阿沙唯唯诺诺地让开。
两人擦肩而过,只有眼神短暂交会。
申屠灼暗自庆幸,阿兄也顺利混进来了。
有了彩珠儿这个障眼法做铺垫,又有亲王这个“嫡亲的阿叔”疏通关窍,丰泰商队自然无比顺利地通了关,而申屠灼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眼下他在商队里的待遇出奇地好,脏活累活都不用干,就连路都不要他带,成天吃吃喝喝,躺着都能白赚工钱。
相比之下,申屠衡就要比他凄惨得多。
他做了易容,为了扮得更真,又让扶风暂时毒哑了自己,每天要干最重的活,还要被其他伙计嘲笑欺负。不过这些在他看来,根本无关痛痒。
深入西境大漠的三天后,阿沙去搬货,阿卓做监工,两兄弟找到了独处的机会。
申屠灼把水囊递过去,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她知道你也在商队里。”
申屠衡顿了顿,放下货箱,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以眼神加手势询问:她怎么知道?
-----------------
第205章 刺杀计划
申屠灼自嘲地笑了笑。
他说:“出关那天,她混在城门口的人群里,目光停在了我身上,也停在了你身上。她认得你啊,无论你成了什么模样。”
申屠衡也笑了笑,用手在沙里写字:吃醋了?
申屠灼坦然承认:“是啊,酸死我了。她都不知道你是她名正言顺的郎君,可就是对你诸多留意。我猜想,你在河谷里现身救了她一家的英姿,实在令她难以忘怀,下意识地记住了你,以致于对你始终保有依赖崇敬。”
申屠衡写道:你想多了,那时我与她都未曾照面。
申屠灼叹了口气:“或许吧,不过阿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与你公平竞争吧。”
申屠衡疑惑:什么?
“我想把她从你手里抢过来,名正言顺地抢过来。”
你把我牌位砸了就行。
“……我说正经的!”
等事情了结,让阿母放她与我和离,解了你这叔嫂不伦的枷锁就是。
“我说的不是这些。”申屠灼摇头,看着兄长说,“我想让她彻底放下对你的仰慕与愧疚,放下你对她三番两次的恩情,真心实意地选择我。阿兄,从小到大我样样不如你,这回我真的想赢你一次。”
她不喜欢我,最多只是想报答我。她喜欢你,你在纠结什么?
“是吗?”申屠灼反问,“等事情了结,你就可以恢复原本的身份了,到时你俩尚未和离,她对你又是牵肠挂肚,又是失而复得,又是以身相许,那我算什么?祝福兄嫂百年好合的苦命弟弟吗?”
这番胡搅蛮缠下来,申屠衡被他搞得很是无奈:那你到底想怎样?
申屠灼终于表明了目的:“我想为她报了杀害父兄之仇,让她不必再被困于梦魇之中,这个功劳,阿兄你就别跟我抢了吧。”
申屠衡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没有回话。
申屠灼继续说:“太子殿下的密令,想必你也收到了吧。我在明,你在暗,这是双重保障,可见东宫对此事志在必得。”
将水囊扔还给他,申屠衡仍旧沉默。
太子给他们兄弟二人下令:第一个任务,彻查各路商队,获取向提驽倒卖精铁兵器的交易账目。第二个任务,借机刺杀与祁正初勾结的提驽将军,拿下密信等实证,彻底断了大司徒里应外合的念想。
第一个任务还算好办,这趟跑完或抢或偷,总能到手。可第二个任务的风险极大,俨然是要拿命去赌的。
申屠灼嘴上说要争夺彩珠儿的爱慕心意,实则是想独自揽下这个九死一生的脏活。
见兄长不应,申屠灼道:“如今丰泰商队对我这个偷奸耍滑、无所事事的向导没什么戒心,还指着我带他们入关回城。他们要么想拉我下水,要么利用完后就灭口,不会太过提防着我,所以我是最容易下手的。”
申屠衡哼笑一声: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想抢功劳。
申屠灼笑道:“可不是么,扳倒大司徒,我不仅能平步青云,还有望抱得美人归呢,阿兄就让让我吧。”
申屠衡背起沉重的货箱,佝偻着背脊往板车上运,佯装被他绊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