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1)

“好在如今算是稳住了局面,本宫知道,你不过是被无辜卷入的替代者。可如今箭在弦上,替代者也必须以假乱真了。”

“可是殿下,我总归是个假扮的公主,最多支撑到完婚这一步,若是拖得再久,定会被那些谋害公主的人抓住把柄,届时反倒成了三殿下的拖累。”谭怀柯道,“而且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哪里做得了秦王妃,待此间事了,我便做回本本分分的商贾,安稳度日即可。”

“镇西军军权在握,有了平定西境之功,何惧那些人的诋毁。到时就算一概不认,他们又能奈你何?”

胥观白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谭怀柯起身,以陌赫礼节下拜:“皇后殿下,即便大宣默认了我的顶替,可陌赫却未必会放过这个破绽。殿下有所不知,陌赫王廷的内乱不亚于大宣,否则也不会在公主死后那么久都毫无反应。两国本是要结盟的,若是因我这个顶替的公主而生了嫌隙,给了提驽挑拨离间的机会,岂不是得不偿失?”

皇后沉默片刻,叹道:“你说你只是一介平头百姓,依我看,能有如此见地,便可当得起秦王妃的称号。你父兄因和亲之事惨死,却因牵扯朝堂争斗而见不得光、报不了仇,你可是心中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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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怀柯猛然抬头。

他们果然……什么都知道。

在这些上位者面前,那些冤屈和不甘,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不知自己就如衣不蔽体一般,早就被看透了。

可是他们的念想在君王社稷面前太渺小了。

没人在乎他们的深仇大恨,太子一个授意,就在沙漠中抹平了上百人的性命。公主尚且如此,何况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平民。

谭怀柯摇了摇头:“我不怨,因为我深知自己所做的,就是在与那些凶手对抗,只是想要彻底扳倒他们,还需要等待时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王妃你当真不做?”

“皇后殿下,阿斓公主前来和亲,三殿下封王掌兵,坐镇河西边关。即便秦王妃因病重而香消玉殒,但两国盟约既定,有陌赫大王子践诺,依旧可以共抗提驽。至于陌赫那边,有大宣作为后盾,大王子亦可获得更多支持。一切顺理成章,这是代价最小的做法。”

“好吧,既然你们都计划好了,那便这么做吧。”皇后无奈道,“只是可怜了琮儿,刚成婚就要做了鳏夫,倒是跟你的际遇差不多,约莫也是种缘分吧。”

这说的就是她谭怀柯这个身份了,对方显然对自己了如指掌,知道这些细枝末节也并不让人意外。只是把三皇子跟她这个望门寡相提并论,皇后还真是促狭。

言尽于此,皇后不再多劝,让女官取来一个药瓶,递给谭怀柯道:“虽说尚不能为你父兄报仇,但意图毒害你的那个方士已经找到,这是解药,待你‘香消玉殒’之后,便尽快解了体内的余毒吧,切莫当真伤了根本。”

解药!那不是省了扶风很多事?

看来东宫那边的清查已颇有成效……

谢过皇后,谭怀柯揣着解药,准备与胥观白一同离开,却听那女官道:“胥女史,陌赫公主已妥善迎回,礼仪也教导得当,你这就可以复命了。”

胥观白顿了顿,只好朝谭怀柯作别:“恕我不能陪你回去了。”

谭怀柯颔首:“无妨,你已为我做得够多了。”

如此,谭怀柯孤身离开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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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又见蜡丸

目送谭怀柯离开后,胥观白复又跪到了内间的珠帘前。

皇后略感疲惫,懒怠地靠在榻上,说道:“这次的差事办得还不错,总算是将先前自作聪明闯下的大祸弥补一二。”

胥观白伏地叩拜:“殿下不计前嫌,愿意赐我将功补过的机会,观白感激涕零。”

“你阿翁身为少府,受奸人撺掇,偏要为你与琮儿的婚约抱不平,竟派人去西境拦截和亲队伍。若不是念在此举碰巧引出了那些意图破坏和亲的乱党,你又自荐前往边关寻求应变之法,我是断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殿下明鉴,胥家并非想要阻挠和亲。”提起那件事,胥观白仍心有戚戚,“婚约作废之后,阿翁想要弥补胥家名声上的损失,便筹谋着让我去做太子良娣。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此事顺理成章,阿翁不惜让人假扮成沙匪,前去关外拦截和亲队伍。

“然而他只是想暗中说服公主,以胥家的助力作为交换,让她以三殿下正妃的名分从中斡旋,举荐我去太子身边。到时由我去做迎接公主的女史,既能全了我的颜面,又能彰显皇家恩德。这一切实非我所愿,更不知会造成那般不可挽回的后果。”

“罢了,在婚约一事上,本宫也没料到会有此变故,确实是胥家受了委屈,你们想讨些补偿也无可厚非。”

“可终归是因为我们的私心,让和亲队伍乱了阵脚,给了那些刺客可乘之机。”

“那场刺杀已被彻底按下,不必再愧悔挂怀。如今和亲队伍即将入京,又有了陌赫公主的替代之人,那就该物尽其用,把应得的全部收入囊中。”

胥观白顿了顿,抬头望向轻轻晃动的珠帘,试探着问:“殿下,她本是局外之人,待诸事尘埃落定,能否放她一条生路?”

皇后轻笑一声:“局外之人?她是那场河谷屠戮的幸存者、见证人,并且参与了我们以假乱真的全部谋划,待大婚礼成,不管她能活多久,就算当真病死了,也是名正言顺的秦王妃,你让她如何做一个局外之人?”

“可她只是想要帮我们成事,顺道给父兄报仇。事成之后,她什么都不求,只想做一个寻常商贾。来时的路上,她还在惦记着如何在安都经营……”

“她的所求所愿,很重要吗?”皇后淡淡道,“她若贪图荣华,执意要做那个名义上的秦王妃,本宫或许还能由得她多享一会儿这泼天的福气。可她偏偏什么都舍得下,教我如何能将她拿捏在手,确保她不生异心?”

胥观白心中不忍,却无力回天。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原是这般残忍的死局。

皇后温和地安慰她:“一只沙漠里爬来的蝼蚁罢了,何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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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城中依旧热闹非凡,谭怀柯经历了一天的劳顿,又提心吊胆地面见了皇后,坐在轿中只觉得精神不济,昏昏欲睡。

抬轿的还是那四名护卫,他们尽职尽责地把她送到换乘马车的地方,送她上了马车,就打算星夜兼程,继续送她回到冯翊郡的郊外宅院。车上之人身份贵重,中宫又要求送得隐秘妥帖,他们只想速速把人接来送走,自己好交差。

四人抬轿赶车很是稳当,却始终沉默不语。来时有胥观白作陪,谭怀柯尚不觉得难熬,如今只觉得漫漫长路,实在索然无味。

马车行至安都最繁华的地段,突然猛地一阵摇晃。

谭怀柯一时不察,额角磕在了车梁上,疼得她嘶嘶抽气。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她不禁掀帘问道:“出了什么事?”

赶车的护卫说:“无妨,前面冲出来一个乞儿,险些撞到。”

差点撞到人?